統治者的眼淚:金正恩緣何在人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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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金正恩在父親金正日葬禮上哭泣。 圖片來源:路透社

最近的北韓全國母親大會上,金正恩談及國家出生率時,拭淚敦促女性生育更多孩子。其實金正恩早已在公開場合哭過,從 2011 年 12 月新任「最高統帥」在父親金正日追悼會上落淚,到 2020 年 10 月勞動黨成立 75 週年的閱兵儀式上,在講話時為未能「使我們的人民擺脫生活中的困難」灑淚道歉等;研究北韓的專家指,不論領袖的眼淚是真心抑或是演出,官方媒體都力求將領導塑造得更具人性。

獨裁者多次流淚,似乎不合強人形象,不過首爾國民大學研究員 Fyodor Tertiskiy 接受 NK News 訪問時指,北韓歷代領袖都會哭泣。北韓的文獻資料便提到,前領導人金正日、金日成父子曾流下同情的眼淚。例如金正日在父親金日成葬禮上,面對廣場上數十萬痛哭流涕的民眾時,「金正日淚流滿面看著他們…… 不忍心路過這個人民和學生們傷心哭泣著尋找父親的地方」;金日成則自述見到革命同志金策的兒子,穿著草鞋、衣衫襤褸時,忍不住流下眼淚,淚水甚至「比金策還多」。Tertiskiy 認為這些紀錄反映淚水對北韓統治者來說,「從不是禁忌」。

全國母親大會上拭淚的金正恩。 圖片來源:DPRK / YouTube

Tertiskiy 指,儘管官方媒體從未發佈金正日、金日成父子哭泣的照片和片段,但有關金正恩流淚的報道,一如其父祖的眼淚一樣,都是關於形塑「領袖的人性」。高麗大學北韓研究學者 Balazs Szalontai 指,獨裁者哭泣的情況極為罕見,越南已故領導人胡志明就曾於 1956 年,為土地改革的嚴厲政策道歉落淚。Szalontai 認為對金正恩而言,他哭泣「可能是出於不想在一般人想哭,或有理由感到不安和悲傷時,顯得自己冷漠」。

北韓精英家庭出身的脫北者李賢勝(Hyun-seung Lee,音譯)則分析,金正恩不同場合的眼淚,在北韓人眼中各有含意。他在父親的追悼會上流淚,「自然可以歸因於失去父親的悲傷」。2020 年的眼淚,「人們不會視作情感政治的舉動,而是反映金正恩在充滿挑戰的國家局勢中,顯得孤立」。至於最近母親大會上的表現,李指金「可能是由於對自己母親的思念。獨裁者都是孤獨的人物,金正恩周圍幾乎沒有人可以與他分享喜悅或悲傷的感受」。但他質疑金正恩不會真心為他的人民哭泣。「如果他會為人民和國家流淚,北韓早就擺脫了噩夢般的獨裁統治,成為自由和繁榮的國家。金正恩的眼淚是情緒波動導致的不成熟結果。」

獨裁者會真情流露嗎?牛津大學的政治學講師 Edward Howell 認為,金正恩也會為自己珍視的家人而哭,面對國內經濟發展的嚴峻局面,眼淚也許亦真誠。不過,淚水在北韓有時也是激發國內支持的工具。Howell 指,對勞動黨來說,將北韓領袖描繪成一家之主十分重要,金氏三代政權都為自己塑造家長,甚至是孕育者的形象。金日成及金正日統治期間,宣傳海報和詩歌經常將二人描繪成母親般,傳遞如果沒有他們的關心和指導,北韓人民除了哭泣之外甚麼也做不了的概念。韓國北韓大學院大學校博士候選人 Gabriela Bernal 便認為,金正恩就何時流淚要有「謹慎平衡」:「一方面,他應該看起來具親和力、有愛心,像父親;另一方面,他必須塑造一個強大、有力的軍事領導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