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國家的拿手好戲 —— 「電視認罪」即將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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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15 名英國水手及海軍被補,伊朗國營電視台其後播出他們承認自己非法入境,並對廣大伊朗人民道歉的短片。 圖片來源:路透社

前英國大使館職員鄭文傑,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訪問,指自己西九龍站被捕後,遭中國「國保」虐待,以求迫他供出英國在反送中運動裡的角色。事隔一天,中國央視新聞發放鄭文傑所謂「嫖娼證據」,以及他「招認罪行」的片段。媒體「美國之音」今年 2 月就刊登文章,憂慮「電視認罪」近年已成中國式法治的一大特色。而在亞洲的另一角,同樣受獨裁政權統治的伊朗,一班議員正在體制之內醞釀革命,爭取立法將電視認罪廢除。

伊朗自從 1979 年伊斯蘭革命後,成為一個政教合一的獨裁政體,最高精神領袖由神職人員推舉,行終身制,掌握軍政大權,監督整個政治體制;總統是第二號人物,統領政府但無軍權,職位由普選產生,然而競選人需得到宗教領袖認可。另外,伊朗也設有普選誕生的伊斯蘭議會,可以罷免官員,草擬法案,但每條法案都要經宗教領袖審核,而且國會議員不得調查向最高精神領袖負責的機構。伊朗人權狀況也非常差,2015 年曾經有犯人被政府下令割掉一隻眼「以眼還眼」;去年伊朗政府大舉抓捕異見分子,被國際特赦組織炮轟 2018 是伊朗的恥辱年

伊朗政府的拿手好戲,就是屈打成招後,透過電視播放犯人認罪的片段,這種「電視認罪」模式已施行長達約 40 年。民族主義者和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在伊斯蘭革命中合作推翻巴列維王朝,民族主義者本來希望建立西式共和國,政黨政治因此一度活躍起來。可是,後者成功奪權,把親西方政黨趕盡殺絕,稱他們為反革命分子。政府把他們押上法庭,透過國營電視台播放認罪畫面,被捕者被迫在鏡頭前「招認」自己通敵賣國,甚至試圖行刺官員。電視認罪不單破壞程序的公正性,剝奪疑犯私隱權,令疑犯精神受壓;鏡頭之外,很多時更伴隨嚴刑迫供,不少疑犯未上庭就被迫在電視招認了。

這個電視認罪傳統一直持續,而且受害人的背景愈來愈廣。2009 年,屬於強硬派的艾哈邁迪內賈德再次當選伊朗總統,引發全國示威,政府以強硬手段應對,把數以千計示威者和改革派政客送上法庭,國營電視台全程直播招認程序,很多政治犯在上鏡前,被迫令進行多番演習。近年,受害人還包括一些沒有政治背景的普通人。去年,一名少女舞蹈員 Maedeh Hojabri 兼 Instagram 網紅被捕,並要在鏡頭面前承認自己有違社會規範;今年 10 月,另一位伊朗 Instagram 化妝界網紅 Sahar Tabar 被捕,她被迫在電視招認自己鼓吹暴力、褻瀆宗教服飾希賈布(Hijab),以及腐化青年心智。其中最受國內外關注的是 Mazyar Ebrahimi 案,Ebrahimi 原是伊朗富商,今年 7 月接受 BBC 訪問,指自己被伊朗警方嚴刑拷問超過 40 個日夜,最後被誣告成以色列間諜,並在電視鏡頭前「招供」。

2013 年,溫和改革派的魯哈尼就任總統,2017 年再度連任。伊朗正緩緩走向自由化、民主化,例如今年伊朗女球迷成功解禁,可以入場觀看球賽。廢止「電視認罪」可能是下一個社會改革方向。今年 11 月,伊朗改革派議員兼法律學者 Mahmoud Sadeqi 正式動議,要求政府禁止迫令疑犯在電視認罪的做法,違者判囚 6 個月至 3 年,禁止在公營機構工作 1 至 5 年,國營電視台亦要向受害人作賠償。Sadeqi 得到 70 名議員聯署支持,有改革派電台和溫和派教士都表明支持。支持草案的人指,電視認罪明顯違反伊朗憲法第 39 條,執法人員需保障被捕人的尊嚴。

雖然改革派佔伊斯蘭議會多數,可是,動議還要經過重重關卡。知名居法伊朗異見者扎姆(Ruhollah Zam)被伊朗革命衞隊誘騙並擄回伊朗,顯示伊朗強硬派正蠢蠢欲動,有強硬派人士便炮轟 Sadeqi 是要包庇賣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