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極權的技倆:斷人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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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的古巴街頭。 圖片來源:Roberto Machado Noa/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

人如非家底豐厚,就要工作才能維持生計。專制政府要人屈服,其中一個做法就是斷人衣食。若果是店主,政府可以趕絕生意;專業人士的話,可能會被吊銷專業資格;如果是普通職員,可以以「開源節流」為由直接裁走。不同於像新加坡那種信奉自由主義市場經濟的專制政權,古巴行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當地的異見者可以面臨終生失業的命運。

中國和越南等共產主義相繼走向改革開放的道路,古巴卻是極少數還厲行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國家。過去數十年,古巴政府差不多是全國唯一的僱主,控制各行各業,到 2012 年才出現工人集體經營的「合作社」,取代一些國有企業,但其牌照可以隨時被政府收回。獨立傳媒人兼異見者 José Fornaris 表示,就業市場是警察國家的一部分,人們若想行使工作權,以維護自身尊嚴,就要屈服於形勢,以及政權的持續威嚇。

Fornaris 自身就是一個例子。他本來是國營電台 Radio Progreso 的記者及主播,但在 1988 年加入了古巴人權委員會,後來被迫令離職。1990 年他找到一份勞動工作,但不久又被指收受美國金錢和武器,密謀推翻當時的國家最高領導人卡斯特羅而被解僱。後來他被判清白,仍執意投身反對陣營的民主運動。有國安人員接觸過他,表示可讓他重返國營電台,條件是要與政權合作,被他拒絕了。到「合作社」法例生效,他希望營運二手書店,又不獲發牌。

2017 年,國際特赦組織發表特別報告 Your Mind is in Prison,呼籲國際社會關注古巴政府如何把就業市場變成壓迫市民的工具。直到該年,古巴政府依然控制 70% 的工作,剩下只有如合作社一類,小型而被嚴格監管的私人企業,當然,數字未包括地下經濟活動。古巴現時是唯一一個不允許國際特赦組織考察的美洲國家,研究團隊就走訪墨西哥多個城市,深入古巴移民社群,訪問了超過 60 多人。

大部分受訪者反映,自己根本不曾參與政治,不是反對派成員,也沒有猛烈批評古巴政經制度,但就被冠上各種罪名,最後失去工作而被迫離鄉別井。例如 Jorge Luis 本來是冠軍運動員,一次接受電視台訪問,他提及國家對體育發展資助不足後,就被體壇封殺而失去工作,但又被勒令要在 20 天內找到工作,否則就會以帶「危險性」(dangerousness)為由把他拘捕。他向多間機構求職,但都因為他是「反革命分子」而拒絕。他就只好逃出古巴。

類似 Luis 的例子比比皆是,但無理解僱後,受害人全部都求助無門。古巴的工會皆屬親政府,並沒有獨立工會,被無理解僱的人難以透過工會討回公道。沒有一個受訪者嘗試向法院申訴,一名 31 歲受訪者表示:「當所有律師都受聘於政府,誰會敢聘請律師向政府打官司?」這名受訪者 6 度嘗試坐船離開古巴,多次受到政府人員威嚇和滋擾,最終才到達墨西哥。

卡斯特羅在 2016 年去世後,其權力由弟弟勞爾接手。到 2018 年勞爾卸任古巴總統,交棒予迪亞斯卡內爾(Miguel Díaz-Canel),結束卡斯特羅家族的長期統治。2019 年,新政府改革中央集中制經濟,下放更大權力予國企,評論認為古巴會逐步告別計劃經濟,然而人權狀況會否改善,還要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