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弱還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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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上海的陸家嘴金融貿易區。 圖片來源:路透社

新冷戰爆發以來,美國應如何看待中國這個勁敵,專家們各持不同見解。有人視中國為威脅全球的超級強權,亦有人視中國為不足為懼的紙老虎,美國國防部前中國專家 Dan Blumenthal 新書 The China Nightmare 卻辯證地提出另類看法 —— 中國既強且弱,其內部脆弱正正促成其全球野心,觀點惹起專家熱議。

Blumenthal 為現任美國企業研究院(AEI)亞洲研究總監,過去曾在五角大樓擔任中國、台灣與蒙古事務高級總監,見證中國如何放棄鄧小平的韜光養晦方針。對於學術界爭論,中國的野心純粹是局限地區霸權,還是想要主宰國際秩序?Blumenthal 斬釘截鐵回應:中國劍指全球,想要領導「一個圍繞中國運轉、按中國規矩運行的世界秩序」。

然而,中共還同時面對連串內憂外患,書中列舉了一系列經濟、社會與政治挑戰,包括急速發展的人口危機、黨國調控經濟令 GDP 增長放緩、中國富人前仆後繼把數千億美元財富遷往海外、環境惡劣損害農業生產和人民健康、國民收入增幅無以為繼、還有內部動盪和分離主義威脅等。

作者認定,一系列威脅和隱憂令中國外強中乾,但「國力減弱不代表威脅減少」。他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為例,說明國力衰弱反倒令國家更具侵略性,而中國在改革開放離棄馬列主義後,正陷入政治意識形態真空,以致帝國主義式民族主義大行其道,證明中國「既強且弱」,充滿不穩又別具野心。

與中國角力是一場硬仗?

喬治城大學華爾希外事學院教授 Matthew Kroenig 與智庫組織 Scowcroft Center 全球戰略計劃項目助理 Jeffrey Cimmino 合撰的書評,同意中國其實遠比想像中脆弱。評論引述 Kroenig 去年的新書 The Return of Great Power Rivalry,論證中國的獨裁專制體系,是與美國競爭的根本障礙。因為專制國家要求國民因循,難以鼓勵創新,限制民間企業發展又抑制經濟增長,因此長遠總難與民主國家匹敵。書評認為,上述觀點與 Blumenthal 著作不謀而合。

專研中國問題的機構投資顧問公司 Macrostrategy LLC 總裁 David P. Goldman 卻給予較負面的評價,批評 Blumenthal 太多先入為主的觀念,分析不夠細緻。例如書中十多次提及中國人口老化是國力衰退的先兆,卻沒有任何數據分析。事實是,依據聯合國推算,日本、南韓、台灣的老化問題更為嚴重,要不是拉丁美裔移民補充,美國老化問題亦與中國相若。

書中提到,中國想要奪取科技領導權以實現軍事現代化,但 Goldman 強調這不過是故事一部分,更危險是目前中國著力研發 5G 技術,想要實現他們口中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建立以 A.I. 聯繫的智能城市。假如 A.I. 是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引擎,數據就是其燃料,而中國正好掌握上億計國民的 DNA 序列與醫療紀錄數據,這都是尊重私隱的民主國家不能企及。

Goldman 同意中國在創新產業難有優勢,美國能夠吸納其渴望自由的科研人才,但面對以 A.I. 主導的未來,過去民主國家對專制國家的優勢,其實不再是理所當然。

書中另一個受到詬病的地方,是迷信一套常見於美國官方的外交辭令:「美國高官已經開始區分,中共的敵意與中國人民對建立友誼的渴望…… 他們必須有跟進行動,表明美國站在中國人民一邊,支持他們爭取自由。」

Goldman 對此大潑冷水,他形容作者情操高尚卻不切實際,甚至是自欺欺人。雖則中國有數百萬渴望自由的民眾,但他們畢竟是勢孤力弱的少數,看看主流民眾對香港示威的冷漠、對維吾爾人缺乏同情便可見一斑。以為中國領導層內部分裂、施政混亂、或者實施國際制裁,便可見到中國有實質的政治改變,根本是異想天開。

不過,無論 Blumenthal 還是 Goldman,他們都不否認中國劍指全球的野心,只是在知己知彼的過程中,對中國這個勁敵的弱點有不同研判。Blumenthal 深信只要策略得宜,美國可以「技術性擊倒」中國,抑制其主宰國際秩序的野心;Goldman 卻抨擊這種觀點天真可笑,與中國角力勢在必行,但中國體制遠比我們所想穩定,這將會是一場硬碰硬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