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遊戲的虛擬攝影是藝術嗎?

A+A-
遊戲「對馬戰鬼」(Ghost of Tsushima)黑白畫面模式下的截圖。 圖片來源:Aldious/Sony Interactive Entertainmen

打戲最著重遊戲性(gameplay)、音樂、劇情,抑或全部?畫面,可能是一部分人的終極追求。今天很多電子遊戲都具有完善而自由度大的截圖系統,遊玩過程看到心儀的畫面,可用不同角度、濾鏡截圖。機能、畫面技術不斷精進的遊戲世界,即使玩家進入同一場景,每次都可能會找到微細的變化。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虛擬攝影師」們正藉這些遊戲截圖,提倡新藝術形式

不過,動動遊戲手掣上的姆指,生成一張遊戲截圖,能否與拿著攝影設備的拍攝者相比,同樣冠以「攝影」及「藝術」之名?1990 年生於巴西聖保羅的 Leonardo Sang 正是一名「虛擬攝影師」,他指:「我猜,人們之所以不視此為藝術,是因為你沒有帶著設備攀山涉水、拍攝照片沒有經過一番掙扎。但藝術會隨著技術的發展而發展,攝影師為了一張照片而歷盡艱辛的設想已成過去。對攝影師而言,電子遊戲跟現實世界一樣,充滿可能。」

Leonardo Sang 在「生化危機3 重製版」的截圖:Jill Valentine 在車廂思考的時刻。他指這張圖片獲得很多日常通勤者的迴響:「儘管被世界不斷打擊,我們仍得通勤上班。看著窗外的 Jill,給我這種普通人的感覺是 —— 儘管已經歷很多,仍要繼續前行。」。 圖片來源:Leo Sang/Capcom

據 Sang 個人網站的自我介紹,他是一位自學成才的攝影師,有現實攝影經驗,曾從事平面設計 8 年。但鑑於身處犯罪率高企的聖保羅,攜帶相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加上自己無法與擁有更多資源、可四處遊歷探索的知名攝影師競爭,他決定嘗試在遊戲世界突破現實攝影限制。「對很多人來說,攝影師單是買相機或維持生活,都難以負擔。電子遊戲攝影的好處則是毋用學術經驗,可以自由實驗。在遊戲裡,我能不受阻礙拍攝法國北部戰場,或進入未來的 Cyberpunk 城市。」

Sang 的虛擬攝影作品曾在洛杉磯及倫敦的藝術展覽展出,藉此揭示現實生活照片,與遊戲截圖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除此之外,網上亦有大量電子遊戲藝術照片的社群,讓一眾業餘愛好者捕捉遊戲裡的獨特人類處境(human condition),分享彼此作品。其中一個群體 GamerGram 的負責人 Megan Reims 觀察到,因疫情限制緣故,愈來愈多業餘攝影師把截圖變成愛好。她指原因是電子遊戲世界中,不會有無法旅行的問題。

方便、門檻低、突破現實限制,是愛好者推崇虛擬攝影的理由,但截圖能否成為藝術品?雜誌 Time Out 藝術與文化編輯 Eddy Frankel 一直為不同媒體撰寫藝術評論文章,他稱虛擬攝影「當然」是一種藝術。「在後概念(post-conceptual)世界生活的當下,藝術家的想法優先於美學或技能。只要作品背後富含理念,作品的形式是電子遊戲中拍攝抑或現實創作的『藝術家之糞』(Artist’s Shit)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品在想甚麼。」他相信電子遊戲攝影也表達重要、具情感或有趣的元素。「一切取決於藝術家本人如何摸索。」

Petri Levälahti 在遊戲「香港秘密警察」(Sleeping Dogs)的截圖。相比截圖者,他認為遊戲開發者才是藝術家。 圖片來源:Petri Levälahti/Square Enix Ltd

不過,現年 40 歲,遊戲工作室 EA Dice 的專業截圖師 Petri Levälahti 反對將「虛擬攝影師」視作藝術家。他表示:「我寧願看見截圖的人,欣賞電子遊戲本身的藝術價值,而非將之視為個人藝術。截圖師是重新建構來自他人的藝術。當我在 GTA V 中捕捉圖像時,我在欣賞開發者 Rockstar 的作品。也許我從中捕捉到情感,獲得他人讚賞,但這份藝術是開發人員的努力。我尊重一些截圖者的才華,但重要的是,不要忘記我們必須尊重創造這些遊戲的開發人員,將之視作藝術家。」

電子遊戲本身是否藝術的一種,早年已有討論。Sang 相信遊戲內攝影也是藝術,而今天否定的人,終有日會認同他們。「有人以前也否定數碼攝影是藝術,但時代不斷前進。我相信假如畢卡索來到 2021 年,他也會試一下截圖的。疫情大流明行證明了截圖是可持續的藝術,規模只會愈來愈大。而我的夢想,是我的屏幕截圖,最終能在名畫廊與真實的攝影作品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