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蚊蚊:留一盞燈給漫漫長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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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四川九寨溝。

一個人在外長時間旅行,總會遇到許多難忘的人與事,旅程完結之後,各自歸途,說句再見以後也許就不再相見。

但那些旅途片段的美好與感激一直記得。

第一次獨自背包旅行時 25 歲,辭了職就飛成都,其實戰戰兢兢,還帶了個警報器在身上。住進了青年旅館,發現裡面都是卧虎藏龍的前輩,有些已在外旅行好幾年。跟著他們一起拼車出發,才學會一些自己一個人的旅行小技巧。

我們看了青旅的告示版一起報名去九寨溝的團,前輩提醒山上吃飯貴,就跟著大家去買些罐頭公仔麵香腸餅乾在路上吃。當時去九寨溝要坐十幾小時的巴士,九曲十三彎,路面結冰險象環生。在昏睡的途中,聽到有人大叫,起來看到外面一台車,整個翻轉還著火,刺鼻的烤焦氣味一直傳到車上,還有許多黑煙。沿途我非常緊張,也不敢再睡覺,跟著旅友們才沒有失去方寸。

到了在九寨溝入口,上山的巴士比預期中貴,一人好像就要 80 大元。那時候覺得背包遊就是要省錢,要窮遊才夠威風。

現在才明白,背包客並不只是「死慳爛慳」,斤斤計較。後來遇上一些非常吝嗇的旅人,同行也很是困擾,我見過有人為了省錢,一直找山上的人請他吃飯。大家都餓了,他偏要一直找。如果找不到的話,他到晚上都不吃飯。非常堅持不用自己一毛錢,也不理危不危險,天色是否已晚。藏區的山裡人好客,通常非常樂意請客。但這人後來發了篇攻略,教大家旅行如何不用錢,怎麼蹭飯吃,就有點不恥。他利用別人善心,蹭了飯還要賣乖,包裝成自己的成就。旅行如果有分專業,他應該是摳門達人。

也遇過一個很省的日本人,去吃甚麼都說貴,找吃飯的餐廳找了一小時。大家都受不了。最後當然是不合則去,各自修行。

當然各人有自己旅行的方式,所以不強求。背包客應該是在能力範圍內應用得用,應省則省,懂得享受,用心去了解當地人生活,一直保持那份求知慾。

說回去巴士,因為覺得不想被坑,一行人便決定走棧道上山,我們走在滿地飄雪的木棧道上,走了良久還是在山腳,看到一台貨車上山,立馬攔下來坐順風車,開車的是一個山裡的原住民,黝黑健額。他說收我們幾人共 100 大元的上山費,與每人坐巴士的價錢比起來,確實相宜很多。大姐一上車便跟開車大哥熱情聊天,問他住在哪個寨,慢慢聊得興起,他還提起家人,然後大姐再拿一塊糖請他吃,再讚一聲帥哥你人最好了,下車時大哥揮一揮手說載志同道合的朋友上山就不用收錢啦。真是大開眼界。

還好我們有攔到那台貨車,坐上車才知路原來很遠。攀山的話不知道要行上多少天。到了第一個寨,往上走便比較易。

山上凍得要命,水壺裡的水都全結冰,要穿羽絨衣才能睡。我們第二天繼續棧道旅程,去不同的寨看水。路都要自己真切走過,才覺得充實,比起車上車落看景點,覺得棧道和沿途風景更深刻。我們帶了蘋果,用山上乾淨的雪洗來吃。

最後我們一行人在成都一起玩了差不多三星期,去博物館去吃麻辣火鍋,串串香,看川劇,跟著大伙,一起去文殊院餵貓咪。我覺得很安全,去的地方好玩好吃,還能一起分攤計程車費。

大哥大姐們都很熱情,總是有人輪流請我和其他年輕旅人開伙吃飯。實在是十分不好意思的,不過盛情難卻,他們說出門在外便是兄弟,尤其我們還小,關照一下是很應該的。

旅程結束後,還是有繼續保持聯絡。

大學有些同學已一點印象都沒有,一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大姐姓伍,我們都叫她伍大姐。她在途中特別照顧我,比如有人來搭訕,她會幫我擋。我從她身上,學會如何禮貌地拒絕一些不適合同行的人。她說那一次旅行,是要享受最後的自由,因為之後有計劃要有小朋友。回國後她生了個兒子,大家都為她開心。

千金難買少年窮,倒是非常真的。因為要省錢,想盡方法,激發潛能。那真是窮途末路想出來的法子,當中的經歷非常有趣。太容易得到手的東西,總是不懂珍惜。

經過一番努力和周旋的事情,就很深刻。所以旅人常說,最重要的是過程與經歷,並不是終點和目的地。

(待續)
注:文章標題「留一盞燈給漫漫長夜」是台灣獨立樂團靈魂沙發的歌,我非常喜歡。歌詞也寫得好。特意借用。也推介大家聽歌。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旅行打雜寫作人,一舊雲旅行者雜貨店店主,輕背包文化旅行體驗公司創辦人之一。現旅居台灣。 曾任雜誌編輯及電視主播記者。 2011 年辭職脫離辦公室,開始浮遊旅居生活,投入自由文字工作。 著有台灣出版,記錄西藏尼泊爾印度215天陸路見聞《旅活》, 以及合著《良業遊民》。 曾主持香港電台 <城市遊棄>,<自遊香港>, 以及ViuTV <404不存在的國落>,<返鄉下>等旅遊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