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深入骨髓的俄軍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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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 26 日,烏克蘭東部盧甘斯克地區,一輛遭烏克蘭軍隊摧毀的俄羅斯坦克。 圖片來源:Anatolii Stepanov/AFP

從針葉林到英國沿海,俄軍最強大

俄羅斯國慶還在唱的俄軍版「紅軍最強大」(Красная Армия всех сильней)、莫斯科紅場上接受檢閱的俄軍軍容整肅、高呼「烏拉」(Ура),驟眼看或者真的會認為俄軍最強大 —— 至少在俄軍入侵烏克蘭前。俄烏戰爭似乎戳破了神話背後的腐敗,烏克蘭國家預防腐敗局局長諾維科夫(Oleksandr Novikov)上週更致函俄羅斯防長紹伊古(Sergei Shoigu),讚揚其確保俄軍嚴重腐敗的努力。哈佛法學院法學教授 Matthew Stephenson 亦稱,俄軍的腐敗,是烏國意想不到的盟友

俄羅斯以及俄軍腐敗並非一朝一夕。塔夫茨大學戰略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Polina Beliakova,與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高級研究助理 Sam Perlo-Freeman 曾在 2018 年合著指出,「俄羅斯領袖接手了蘇聯解體前已充斥著腐敗的軍火工業…… 今天,腐敗仍然是俄羅斯軍火工業的重大問題。」腐敗成為俄軍尾大不掉的問題,就連俄國最高軍事檢察官也在 2019 年承認,2018 年俄軍涉及腐敗的金額高達 70 億盧布,是 2017 年的 4 倍。

2021 年 5 月 9 日,俄軍坦克部隊在莫斯科紅場舉行的衛國戰爭勝利日閱兵儀式。 圖片來源:Dimitar DILKOFF/AFP

俄羅斯在以前的武裝衝突中,例如鎮壓車臣叛亂、與格魯吉亞的戰爭、干預敍利亞內戰,以及 2014 年入侵烏克蘭,並未明顯反映出腐敗對俄軍的影響。但來到今天俄烏戰爭,烏方奮力抵抗俄羅斯入侵,Stephenson 指俄方在運作、維護、物資供應及兵員培訓等領域的缺陷便盡顯人前;偏偏上述領域,都是軍隊中最有可能受腐敗影響的地方。

Stephenson 歸納出四項俄軍目前可能與腐敗相關的問題。最直接與物資採購相關的腐敗,可見於俄軍食品、燃料等物資短缺的報道。其中,本應擁有充沛燃料的俄國,卻經常可見燃料轉到黑市上出售;控制軍隊資金的人又將本應購買新口糧的錢,轉移至自己的銀行戶口或其他非法用途,導致部隊口糧不足或過期。其二,貪污或行賄方面的腐敗,例如將設備或維護合約,交給願意支付回佣但質素較差的供應商,也可能令俄軍購入不合格的設備。又或手執維護或採購預算的人,虛報已將所有預算用於高質產品,實質購買低劣替代品並將差價收入囊中。

Stephenson 相信,同類型腐敗也見於訓練部隊的投資,尤其是戰機機師等需要高水平技能的兵種。俄羅斯空軍航空太空軍(VKS)的飛行員飛行時數均有限,又缺乏西方空軍採用的先進模擬器和廣泛訓練項目,這些花在實際訓練上的投資,本不應被人中飽私囊,或轉用來提升政治影響力。

歸根究底,造成腐敗最關鍵的還是人。Stephenson 指,在軍方文職與軍隊更高層裡若有人私相授受,安插或提拔其他人任職,往往不能期待這些人的能力。同時,當一個人的財富及特權取決於領導者的好感時,領袖也會變得虛榮及過度自信,傾向將異議視作不忠、懷疑視為軟弱,大大抑制其他人向權力講真話的勇氣。1990 至 1996 年間出任俄國外長的 Andrey Kozyrev 上週一便在社交媒體:「克里姆林宮過去 20 年一直在努力實現軍事現代化,大部分預算卻被盜用到塞浦路斯的大型遊艇上。但身為軍事顧問,你不能向總統匯報這些,所以他們報告了謊言。」

俄軍腐敗,同時反襯出烏克蘭自克里米亞危機後的反腐敗行動成效。曾任智庫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民主與法治項目高級助理的 Sarah Chayes 曾於 2014 年指出,即使俄烏軍力有差距,但決不會如此懸殊,正是烏克蘭的腐敗,導致自己軍隊怯戰,不能捍衛自己的邊界及成為可靠盟友。時至今日,Stephenson 認為烏克蘭政府過去八年改革軍隊和清除腐敗的努力雖然不盡完美,仍獲得顯著效果。尤其是在澤連斯基執政期間,烏克蘭實現了部分改革解決以腐敗問題,Stephenson 認為儘管改革仍有缺陷及局限,但已在當下戰事中見影響。

數到當今俄軍中的腐敗代表人物,當數獲烏方「致謝」的紹伊古。據報其前助手兼情婦,曾從與國防部及緊急情況部(Ministry of Emergency Situations)的交易中賺取 65 億盧布( 時值約 1 億美元)。俄國反腐敗基金會負責人、反對派代表人物納瓦爾尼(Alexei Navalny)亦曾發表調查,披露紹伊古為自己建造了一座價值 2,400 萬美元的豪華別墅。Beliakova 在美國政情新聞網 POLITICO 撰文形容,俄羅斯國防領域的腐敗,不僅限於軍工企業,也滲透到政治層面,該國國防部的高級官員們都有可能是腐敗一分子,國防及安全部門的系統性腐敗,可能導致俄羅斯戰前評估不正確、實戰表現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