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剩食,他們的菜餚 —— 貧民窟食物 pagp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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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馬尼拉一個貧困家庭,婦女重新烹煮從快餐店垃圾收集得來的食物殘渣。 圖片來源:路透社

常言道飢不擇食,但對生活不成問題的都市人來說,再餓也不會翻垃圾桶找剩食。不過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一帶的貧民窟,從垃圾堆中找來食物殘渣重新烹調成 pagpag,是收入微薄者的醫肚之道。食用 pagpag 充滿健康風險,但多年來已成為一門生意、一種生存方式。

Pagpag 大意是指「掃去灰塵的食物」,是在馬尼拉大都會貧民窟生存不可或缺的食物。當地弱勢群體或受僱用的人會於垃圾場尋找剩食,經過清洗、烹調,再食用或出售。其中,馬尼拉大都會最大的垃圾場巴雅塔斯(Payatas),就吸引住在附近的窮人來尋找食物。除了垃圾場,也有人會到炸雞店外等店家棄置垃圾,從中收集客人吃剩的炸雞。據指一份 pagpag 的售價為 60 美分或更便宜,經營 pagpag 買賣的人,每日收入約有 4 至 6 美元。

重新烹飪食物前,人們會清洗剩食上的污垢、去除骨頭,然後佐以各種醬汁、蔬菜和香料混合烹煮,變成一客 pagpag。然而,有些食物或許曾進過別人口中,而「原產地」的垃圾場也不乏老鼠蒼蠅,食物早已腐爛也不意外。儘管如此,東南亞食品分銷企業 DPO International 指,一些食客認為 pagpag 經過清洗,已可安全食用;有人更稱其美味且營養豐富。

從垃圾中挑選食物殘渣的過程。 圖片來源:路透社

在垃圾場收集剩食的 Myrna Salazar 女士,也不認為吃 pagpag 有甚麼問題。有 20 年收集經驗的她,稱自己懂得分辨變質的肉。她又指:「我們已經習慣吃它。我們會徹底清潔肉,去除氣味,令其味道變得鮮美。我們會煮或炸,以後我的孩子也會吃這個。」不過,進食 pagpag 事實上極具健康風險。有時食物丟棄前會噴灑消毒劑,而且食物曝露在不適當的環境中太久,也會成為沙門氏菌等危險病原體的滋生溫床。兒童食用 pagpag 會導致發育遲緩,並增加患上甲型肝炎、霍亂和傷寒的風險。

菲律賓社區基金會(Philippine Community Fund)社會發展專家 Melissa Alipalo 過去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訪問則指,也有其他靠吃 pagpag 維生的貧民窟居民,知道 pagpag 不是孩子的理想食物來源,只是別無選擇。她認為:「不得不吃別人的剩食,是窮人的屈辱,但這是窮人之中最窮者的生存機制。他們沒有足夠的錢來購買應該準備的食物,只好這樣做。」對其他極端貧困的菲律賓人來說,有 pagpag 吃已比捱餓更好。曾任前總統杜特爾特發言人的 Ernesto Abella,今年 2 月參選總統期間曾稱自己的家鄉棉蘭老島,居住著難以想像的貧窮菲律賓人。他表示:「如果你覺得自己吃 pagpag 所以很窮,那不是真正的貧窮,真正的窮人住在棉蘭老島。沒有食物 —— 那是絕對的貧困。」

食用 pagpag 是無可奈何之舉,且也要任憑「上一手」吃剩多少。疫情大流行菲律賓實行嚴格封鎖期間,pagpag 交易也間接受影響。2020 年,菲律賓錄得破紀錄的飢餓及糧食不安全數字;全國有 530 萬戶家庭,即 5 分 1 家庭挨餓;1,550 萬戶,或 5 分 3 家庭表示處於糧食不安全狀態,無法定期獲得食物,比 2019 年增加兩成。當地電視台 GMA Network 去年報道指,過去有老闆會向人們提供食物殘渣,與對方交換其他在垃圾堆中找到的物品,隨著經濟危機蔓延至地下經濟(informal sector),許多店家都已倒閉,只剩下少數面對疫情傳播風險,仍會處理剩食。

在馬尼拉 Aroma 區生活的 Rosita Rivera,十多年來以出售 pagpag 養活家人並負擔高血壓和糖尿病藥物開支。她接受 GMA Network 訪問時也表示:「我們仍然有一些 pagpag,但只有很少。人們還在找。」經歷疫情最初一年全國的飢餓問題,報道形容當地食物殘渣質素都連帶下降。Rivera 指:「有時只剩下骨頭,狗才可以吃。我覺得連在快餐店吃東西的人也很餓。」無論是否豐富、無論是甚麼時候,pagpag 可能都是馬尼拉貧民窟極端貧窮者的生存所需。另一名長期吃 pagpag 的 Aroma居民、拾荒者 Ben Rivero 便表示:「我處之泰然,並不感到羞恥。我還有尊嚴,至少我不是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