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揚:王佳芝與弔詭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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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色‧戒」劇照。

「對自己都不好的女人,怎麼要求別人對你好」——微信中黑色 Chanel clutch bag 照片的 caption。「朋友圈」內上海女仔中這類照片亦係常見;「港女」喺 Facebook 都係咁?Well,她卻不是。

「我們都叫『單位』;叫 『公司』——可以;用 『單位』嘛……比較有文化。」可謂不打不相識。與這位上海姑娘因為業務關係,已經相識一段日子,不至於 hi-bye,但沒有太多交談。直至一次她跟我議論,堅稱 company 作單位比較好。

我徵引香港曾經非常有影響力的張五常為據,張教授一直都用「公司」一詞來討論其師傅高斯(Ronald Coase) 的重要經濟學文獻 The Nature of the Firm。我加以 footnote 一個假想的例子:假如一間有三組投資者的公司打算租上海 IFC office 的某一個吉位,我要「有文化」,係唔係要講:「這個有三個投資單位的單位打算租用 IFC 的一個 office 單位?」

這位上海姑娘坐在站立的我旁邊,她那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下,一雙杏眼頓時射出凌厲的眼神,卻面帶笑意,以林志玲式的語調呦呦低哼一句粗口:「靠!」我順勢請她介紹好吃的本幫菜,讓我品嚐一下。當然,我是想請她一頓 decent 晚餐,畢竟係我 semantically 迫到佢埋牆,令她不得不破一直溫柔寡言的交際常態,爆一個「靠」字給我;同時,我的「三個單位論」幾乎是一艘破冰船,breaking the ice……

香港五星級酒店中,沒有一間的紅燒肉比上海地道的好。上海的紅燒肉甜甜的軟軟的滑滑的暖暖的,膏肉齊一,即使是熱葷肉食,其實嗒落是一啖粗鹹的糖;加上沉在盅底入味的百頁結及蛋,非常美味。

之後去桃江路喝咖啡去。入夜後,外面漆黑一片,有點冷。淺粉紅色咖啡店門框內,有幾個 book shelves,一個鬼妹店員,滿室咖啡香氣,座座墨綠色桌椅中只有客人我倆。I’m lovin’ it. 我就是喜歡整個空間的注意力加持在她與我的每一句說話的每一個字上,我就是喜歡她在沒有夜店的微弱燈光及震耳音響遮蔽下,在硬木凳上混身的不自在(qualms)。

愛意源於張力 (tension)?就如電影「色‧戒」中,易先生第一次約會王佳芝,包下敞大淺水灣酒店餐廳,海風中,只記易先生飢餓的食人眼神、王佳芝的泛紅耳輪、杯環喝後的餘溫。一幕幕場景一段段對白,仍能讓你怦然心跳。

走過衡山路,送別她。

每次經過這兒,入夜,面上一陣火燙,我聽到有歌者唱:

天涯呀 海角 覓呀 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噯呀噯呀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家山呀 北望 淚呀 淚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噯呀噯呀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人生呀 誰不 惜啊 惜青春
小妹妹似線 郎似針 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
噯呀噯呀 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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