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一架汽車加速衝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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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育大學學生會壁報板,出現嘲諷教育局副局長蔡若蓮喪子的標語。大學校長張仁良道歉,校董會主席馬時亨最初聲稱要追究到底,後來發現事件急速政治化,有擴大為「香港文革」的危機,即在電台呼籲親中愛國政黨不要再聯署批鬥,「讓教育歸教育,政治歸政治」。

但馬主席出面救火,即得罪了愛國陣營,工聯會主席將矛頭指向馬時亨,直斥馬時亨「包庇禽獸行為」。

中國文化大革命爆發初期,也由北大清華兩家大學開始。兩家大學的學生張貼造反標語,矛頭指向校長和黨委書記,指這些人是「資產階級當權派」。

在此早一年的 1965 年,上海文匯報出現由毛澤東心腹姚文元撰寫的批判京劇「海瑞罷官」的長文。毛澤東在上海下令,北京市政府和市委在「人民日報」轉載文章,點燃「文化大革命」的烽火,並發動全國批判學習。

此時坐鎮北京的市長是彭真,其後台為劉少奇、鄧小平。劉少奇和彭真都不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到底有何升級的意圖,分別向北京兩家大學派駐「工作組」,領導「文化大革命」,也就是將政治的震撼有效管制;另一方面,批判「海瑞罷官」的文章,彭真下令,「局限在學術範圍內討論」,不要予以政治化。

劉少奇、鄧小平、彭真代表的官僚階級,不知道這場文化大革命的底細與意圖,周恩來領導的國務院,也莫名其妙,宣稱文化大革命不可干擾經濟生產。

毛澤東回北京隨即打倒彭真,嚇阻了周恩來,劍指死敵劉少奇,而劉少奇向大學派駐「工作組」,也成為反毛和抗拒「文革」的一條罪狀。

後來劉少奇雖然向毛澤東叩門認錯,承認自己的思想跟不上革命導師的步伐,主動辭職,回鄉退休,但已經為時太晚。

「革命」的大火一旦點燃,最初是剷除「反革命」。下一階段是將認為革命應到此為止的溫和革命派打成「保皇派」,指他們包庇反革命份子,亦為清除之列。在下一階段,才是激進的革命派中間再分裂,更偏激者將次偏激的列為新的敵人,再行肅清。將一架汽車加速,煞車器失靈,一直衝入萬丈深淵。無論是 1789 年的法國革命,還是 1966 年展開的中國文革,都按照此一規律和軌跡。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香港人和中環精英在英治時期活了數十載,現在看來到了補上這一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