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21 世紀新炎黃子孫

A+A-
圖片來源:路透社

支付寶影響日常生活,因香港愛國經濟教授雷鼎鳴一番「朋友在大陸用支付寶叫雞」而引起爭議。

中國人的日常消費電子化,卻是龐大而有力的事實。2016 年中國電子商務交易總值高達 26 萬億,比前一年增長兩成。

中國網絡購物支付交易,總額佔全球約 4 成。其中以服裝和家居電器為首。但隨著中國人出外飲食,購買瑣碎物品都用手機刷付支付寶,中國人的生活行為將會進一步陷入大數據的監察控制網。西方國家早有此技術,因民間重個人私隱自由,網絡交易一直不普及,中國人卻不介意私隱資訊由一部巨大的國家數據機器擁有監控。

因為「雙寶」勢力龐大,中國大批商店、服裝店、數碼城陸續結業,留下來的也因為背後資金貸款和政治後台強大,苦苦支撐。北京中關村、深圳華強北等,十年前舉足輕重的廉價物品大市場,已經陷入蕭條。許多零售店主失業,未來 10 年,營業員、售貨員、促銷員無工可做。相反網絡貨物速遞員,卻有大量職位需求。業主的店鋪租不出去。

淘寶的成立初衷,就是蓄意令所有賣家直接向消費者對話交易,一切中間環節,包括代理、批發、零售,全部淘汰。

此一重大的消費「革命」,其實是回到人類原始時代以物易物的狀態。對於低頭族的宅男消費者有好處,加上中國貨幣濫發,假鈔流行,鈔票和市場零售的中介者一齊退出經濟舞台,導致中國人社會的「三鬥」更為激烈:鬥 Cheap、鬥快、鬥賺得最多。

而此「三鬥」的大贏家,至今只有一個馬雲。因為網購第一鬥就是鬥 Cheap,廠家最終也只能愈賣愈便宜,互相廝殺,削肉見骨。產品賣得太廉價,絕對沒有贏家,賣廉價貨多的廠商,必然以品質為代價,追逐愈來愈薄的毛利,變成不道德企業。

「淘寶」就是一個龐大的商家人肉搏擊擂台,先是廠商互相搏殺,血肉橫飛,馬雲是提供擂台的班主。淘寶利用中國人性中的貪小便宜,無數「貪小便宜」匯聚在一起,沙聚成岸,水滴成海,形成巨大的貪婪。

無休止的惡性競爭,最終影響中國各行業的生存。更遑論「中國製造」永遠無法攀升至製造出法國名牌真正的愛馬仕。

誠然,正如中國政協副主席梁振英指出:「以國家名義殺人,是合法的。」同理,以市場名義,成王敗寇,無限兼併,也絕不是一個道德命題。

短短三數年,中國各年齡階層的人都沉迷網購。「淘寶」已出現競相劈價虧本、賣血賣肉的廠商。你廉價?永遠有人敢比你更 Cheap。難怪馬雲為中國未來發出豪言:將來要嘛電子商務,要嘛無商可務。

在這個層面,偉大的馬雲詮釋了何謂中國夢。如果中國夢即 GDP 增長,人民消費強勁,則中國夢有 9 成就是馬雲夢。

此一奇局,為中國自炎黃兩帝開國以來所無。「淘寶」就是 21 世紀的炎帝,「支付寶」就是黃帝,新時代的新中國人,新的炎黃子孫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