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的 1,000 萬個地雷,何時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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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上世紀中葉起,不少國家爆發與共產主義有關的內戰,韓戰、越戰都是耳熟能詳的歷史事件。相比兩地的戰事,越南鄰國柬埔寨的內戰,及其後的「柬越戰爭」較少被提及。然而,兩國戰爭即使已在 90 年代初告終,對柬埔寨人來說,戰時的危害仍然存在,國土仍埋有數以百萬計地雷。有非牟利組織,就直接招聘並培訓當地人從事拆彈工作,既拆彈又扶貧。

在泰柬邊境,有一片地帶滿佈地雷。這片地雷區即 80 年代中,越南 K-5 計劃的所在地。當時,在越軍攻打下,赤柬的紅色高棉政權被驅逐至泰國邊境,為防止赤柬軍隊返回,越南徵召當地人在邊境設下長達 750 公里的地雷防禦屏障。地雷陣使敵人不敢貿然進犯,但亦對柬埔寨境內人民構成威脅。肉眼不能目測地雷埋下的位置,是以,誤中地雷導致炸死炸傷的事件並不新鮮。自 1979 年有紀錄以來,傷亡人數超過 64,000 人,需截肢者超過 25,000 人,是世上人均比例最高的地區。在今年頭 6 個月,地雷及殘留未爆炸彈藥造成的傷亡人數為 32 人,其中 7 人死亡、7 人需要截肢。

雷區警示牌。 圖片來源:TANG CHHIN SOTHY/AFP/via Getty Images

23 歲的柬埔寨少女 Yan Srey Yen,現正在自己的國家進行拆雷工作。18 歲時,她在英國的非牟利組織 HALO Trust 訓練下,完成清拆地雷的訓練。「當地雷爆炸時,我嚇得怔住。」但對她來說,同伴意外之死帶來的震撼更大。Srey Yen 的前輩,其時 60 歲的 Chhem Se,已在組織服務了 15 年,是經驗最豐富的排雷人員。當時,Chhem Se 在 Srey Yen 的 15 米外踩中地雷,地雷的威力使他的頭盔裂開。「他臉上都是血,而且已失去了一隻手。我過來幫忙時,顫抖不停。」幾天後,Se 最終不治。

對 Srey Yen 來說,Chhem Se 的犧牲不僅代表傷痛,亦是一記當頭棒喝,令她警覺,自己的工作極為危險,即使是經驗豐富者,亦有可能傷亡。她的團隊在早上 7 時,便於雷區清理工作,並在下午 3 時結束。排雷人員需穿著厚重的防護衣、戴上頭盔及面罩,因此容易感到悶熱。但 Srey Yen 要求自己的九人團隊內,每位成員皆嚴格執行一切細節步驟,確保彼此的工作安全有效。因為只要一個細微的錯誤,都可以帶來嚴重傷害,甚至失去生命。

1991 年起,Srey Yen 所屬的組織開始在柬埔寨的掃雷工作。當時,國內據稱有多達 1,000 萬枚地雷,數目甚至比人口更多。經過不同組織的共同努力,估計已清理超過一半的地雷,意外事件亦明顯下降。Srey Yen 現時正在 K-5 雷區排雷,組織 HALO Trust 亦是 2006 年才開始在該區工作。K-5 埋有大量地雷,一直是十分危險的地方,但隨著柬埔寨人口增加、土地愈加缺乏,貧困農民會進入未經開墾的地區,尤其是與泰國接壤的邊境地帶。而柬埔寨政府正修建一條沿經 K-5 雷區的道路,令更多人踏足雷區,每步皆是危機。

曾接受截肢手術的柬埔寨人。

HALO 至今在柬埔寨僱用了千多名人員,不少人原本均在雷區附近生活。HALO 招聘當地人排雷的做法,不僅為柬埔寨最貧困人口提供就業機會、增加工作人手,亦間接改善地區經濟。Srey Yen 的一位鄰居 Sreng Oun,其土地有 3 分 1 懷疑埋有地雷,經她的團隊工作後,成功清除隱憂。Sreng Oun 表示,由於土地得到清理,生活有所改善,亦不再一步一驚心。「以前我們村裡曾發生約 5 宗事故。在 HALO 為地區作清理之後,我未曾聽過一次意外。」

Srey Yen 居住的村莊距離 K-5 雷區亦只有不到 3 公里。2012 年,因 HALO 來到她的村莊招募人員而加入。她與不少人一樣,出身於貧困農戶。此前,輟學的 Srey Yen 只能與母親一同在泰國邊境市場作魚販,相比之下,掃雷工作責任無疑更大。Srey Yen 工作的地區曾發現  1,570 枚地雷:「我們開展工作時,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當意識到與地雷離我們只有咫尺之遙,我才感到害怕。」儘管當時父親反對自己參與掃雷,她與團隊再回到村子時,父親卻為她感到自豪。「每個人都認得我,說我如何幫助他們,這令父親引以為傲。」

目前,根據渥太華禁雷條約,簽署國家包括柬埔寨承諾在 2025 年清除所有地雷。但就目前狀況來說, 2025 似乎只是個空願,缺乏額外的資金支持,將難以實現。「只要 HALO 仍在柬埔寨,我就想與他們一同努力。儘管排雷工作要在 2025 年前完成,但其實需要更多時間,因為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地雷。」當然,要有地雷,才需要拆地雷的工作,身為柬埔寨人的 Srey Yen 亦笑言:「假如將來失去工作,我會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一切已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