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日前宣佈撤銷克什米爾(Kashmir)的「一國兩制」自治地位,同時頒佈宵禁令,中斷對外通訊,搜捕近 400 名政治異見人士,親政府武裝進駐當地,把守來往機場的主要幹道,克什米爾近乎與世隔絕。有克什米爾人幾經波折逃出生天,在得獎印度記者 Puja Changoiwala 訪問中,透露當地最新實況。
8 月 5 日,印度內政部長 Amit Shah 宣佈,正取消憲法第 370 條賦予克什米爾邦的自治地位。為打壓克什米爾人的抗爭,政府在 4 日晚起已頒佈宵禁令,互聯網、電話與當地電視網絡中斷,斷絕當地人的對外聯繫,絕大部分英文及烏都語報章雜誌停刊,只有少數人敢上街繼續抗爭。
早在頒佈宵禁令之前,中央政府便增派 1 萬官兵進駐當地,一星期前陸續驅逐旅客和朝聖者離開,居民已經察覺形勢不妙。當地政黨「查謨與克什米爾人民運動」(JKPM)副總裁 Feroze Peerzada 是其中之一,宵禁前補給了食物、牛奶、藥物和現金,但無了期的宵禁令,正引發當地糧食恐慌,緊急醫療服務短缺。
然而 Feroze 最不放心的,卻是 28 歲女兒 Murcyleen。她是孟買的時裝設計師,最近數個月恰巧探親,與父親同住克什米爾的夏都斯利那加(Srinagar)。在 8 月 7 日,父親決定護送女兒返回孟買,他們步出家門後,目睹 120 萬人口的斯利那加儼如一座死城,大型路障和鐵絲網分隔街道,旅遊景點與廣場杳無人煙,市集淪為廢墟,武裝分子在各個路口設置檢查站。
在接近機場的主要幹道上,他們已經見到 10 多架汽車被迫折返。當檢查站的武裝分子要求他們出示機票時,他們便解釋互聯網中斷,因此無法上網購買機票,武裝分子卻責怪他們,未有把握最後機會隨旅客一同離開,拒絕批准他們前往機場。他們最後未有打道回府,而是長途跋涉前赴局勢較穩定的南部城市查謨(Jammu),成功於翌日抵達孟買,是少數與外界取得聯繫的克什米爾居民。
「不要再騙自己外面一切正常」
Feroze 接受「外交政策」雜誌訪問時慨嘆:「我在克什米爾土生土長,捱過 1990 年代多天的軍事及武裝叛亂,但即使那些最艱難的日子,固網電話的對外通訊從未中斷。持續動盪的局勢,經常看到有軍人部署,但今次的武裝部隊不是熟識的面孔。所有活動都停頓下來。」
聯合國早前發表聲明,強調「非常關注」宵禁令「可能導致當地人權問題惡化」。但在資訊不流通的情況下,外國傳媒難以掌握最新資訊。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政府則辯稱,克什米爾即將邁向新時代,目前當地處於「零暴力」的「完全和平狀態」。
Murcyleen 不忿氣地反駁說:「任何人說克什米爾一切如常,肯定都是騙人的謊話。他們怎會知道?當地沒有任何雜音,對外通訊中斷,人與人之間斷絕了聯繫。我姑媽的住所離我們只有 10 分鐘路程,但我們都無法得知她的狀況,武裝部隊不許我們接觸,他們封鎖所有道路,每條街都有大卡車,車上擠滿穿著制服的武裝分子。這不叫正常,這叫恐怖。」
Feroze 堅信中央政府的一篇簡單公告,不可能消滅克什米爾人 70 多年的身份認同。「這種施政方式不民主。我們所有人都支持統一的印度,但克什米爾人必須得到有尊嚴的待遇。人們都感到震驚和痛苦,我們不應受到這樣的對待。」確保女兒的人身安全以後,Feroze 決定隻身返回克什米爾:「我要回到山谷去,現在是時候與人民共同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