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北部省份貝加莫(Bergamo)淪為武漢肺炎重災區,病逝者在幾天之內以倍數飆升。棺木堆滿兩個醫院的停屍間;火葬場 24 小時運作;墓園內的教堂可見人龍;本地日報訃聞版從 2 頁增至 10 頁。但更令人痛心的是,在親朋至愛離世一刻,家屬卻無法在旁送別,連舉殯也被迫假手於人。
現時在貝加莫,武肺患者從上救護車到入院搶救,直至在病院死去,家屬也不可在旁。很多葬禮只有神父和殯儀人員在場,家人不是被限制聚會,就是尚在隔離或同患武肺。死者暴增,更令輪候火化和下葬的隊伍延長,包括 Marta Testa 的 85 歲父親 Renzo,入院後再沒能與家人交談或相見便過身。
「我覺得情況比戰時更差。父親等著下葬,我們則等著去跟他告別。」仍在自我隔離的 Testa 表示:「哀悼是個需要親密聯繫的階段,但我們的哀悼只能靠電話解決。」一同患病的母親 Franca Stefanelli 雖逐步康復,但安全起見,兒女只能把帶來的食物放在門外。「我們全家都在暫停狀態。」
一場武肺疫症,令貝加莫這個擁有 110 萬人口的富裕省份,淪為真正的死城。救護車和靈車整夜穿梭。有報道指,在去年僅有 120 人死去的小鎮 Nembro,短短 12 天便有 70 人病逝。Daniela Taiocchi 為本地報章「貝加莫報」(L’Eco di Bergamo)處理訃文,他形容:「像有化學彈爆炸。」
那些訃文的主角,曾是政客、電工、緊急電話接線生、神父,大多已經七八十歲,唯獨沒有寫上死因。根據該報的編輯估計,多達 9 成都是死於武肺,所以乾脆略去不提。取而代之的,是在這非常時期有所改變的悼念方式 —— 像是「直送火葬場」、公葬「日期待定」,及葬禮已按「私人方式舉行」等。
死者家屬若毋須隔離,部分獲准出席小型葬禮,人數不可超過 10 名。全城墳場悉數封閉,以免居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往拜祭,增加散播病毒的風險。市長鼓勵火化武肺死者,火葬場亦全天不停運作。「貝加莫報」總編輯 Alberto Ceresoli 認為:「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場創傷,一場情緒創傷。」
事實上,Ceresoli 一度考慮把訃文移往到較後版面,減少對讀者造成的情緒負擔,但最終決定讓人看到現況,把死者姓名印在報章當中。「這些人孤身死去又被孤身下葬。沒誰來握他們的手,葬禮規模也很小,神父匆匆祈禱。很多至親也在隔離中。」他直言:「他們得要這樣走,實在非常不公。」
上週五出版的「貝加莫報」刊出了 Renzo Testa 的訃文,他的靈柩卻仍在一間教堂等待火化。假如不久後能獲安排,便會在妻兒缺席的情況下被葬。作為結婚 50 年的老伴,Stefanelli 五味雜陳:「有點奇怪但不是憤怒。疫症當前此舉是重要的。」Marta 則說家人仍計劃為父親舉殯,惟會「待時機較好」才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