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教,中東人漸次不信

A+A-
在中東,甚至是政教合一的伊朗,多個民調顯示近半人口正與伊斯蘭教漸行漸遠,反映世俗化加劇。 圖片來源:ATTA KENARE/AFP

名義上,阿拉伯國家的人口以伊斯蘭教徒為主,約旦及沙特阿拉伯更接近全民信奉。這些國家的宗教機構會充當政府組織,而政府亦不時控制祈禱、媒體或學校課程。但「德國之聲」報道,在中東甚至政教合一的伊朗,多個民調顯示,近半人口正與伊斯蘭教愈行愈遠,反映世俗化加劇,要求政教改革的呼聲更愈來愈高。

由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及密芝根大學合作的研究網站 Arab Barometer,於黎巴嫩進行中東區內其中一個最大型民調,在分析多達 25,000 個訪問後,結果顯示「過去 10 年,個人虔誠度下降 43%,表明現時少於 4 分 1 人口自認為教徒」。一名 27 歲黎巴嫩女性的個人經歷,或能反映箇中轉變的原因。

這位女士表示:「我來自一個深具宗教背景的家庭,12 歲便被父母迫戴面紗,甚至持續被他們恐嚇,若除下面紗便會在地獄被燒。」但數年後,她在大學認識一群無神論朋友。「我逐漸被他們的信念說服,所以有天我在上學前,決定脫下面紗出門。最難是面對家人,令父母失望而深感羞愧。」但更難的是要在黎巴嫩真正脫離宗教,因為民事登記處向國民提供的 18 個宗派選項,並無「非宗教」一項。

荷蘭非牟利獨立研究機構 GAMAAN,近期就伊朗人的宗教態度進行調查,亦發現在 40,000 名受訪者當中,當中 47%「從有信仰變成無信仰」。而相對於人口普查的 99.5% 為什葉派相比,民調卻顯示只有 32% 受訪者自認為什葉派穆斯林,自認為無神論者、祆教徒、精神信仰者(spiritual)、不可知論者及遜尼派穆斯林的人,則分別佔 9%、8%、7%、6% 及 5%,另有 22% 不認同上述任何一項。

有學者認為,即使大部分人仍信神,政教糾纏卻令人民不滿制度性宗教。 圖片來源:Fatemeh Bahrami/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研究共同作者、烏德勒支大學宗教研究副教授 Pooyan Tamimi Arab,把這種轉變及對宗教變革的追求,視為世俗化的邏輯後果。「伊朗社會經歷巨大變化,例如識字率急升、大規模城市化、經濟轉變影響傳統家庭結構、互聯網滲透率開始追上歐盟、生育率亦在下降。我們看到世俗化加劇,以及信仰與信念的多樣性。」但他認為,最重要還是「政教糾纏令人民不滿制度性宗教,即使大部分仍信神」。

科威特一名女性亦有類似的質疑:「過去作為一名青少年,我在『可蘭經』找不到證據支持那些政府所宣稱的法規。」她記得大概 20 年前,這類思想主要引起人們反感,但現在隨處都可感受到人們對伊斯蘭的態度已不一樣。「拒絕順服為(政治)系統的伊斯蘭,並不代表拒絕作為宗教的伊斯蘭。」

Religious Sudden Decline 作者、社會學家 Ronald Inglehart 分析 1981 至 2020 年在 100 多國進行過的研究,觀察到快速世俗化不只在中東發生。Tamimi Arab 補充:「不認同特定信仰、在宗教調查中回答『none』的群組,在穆斯林為大多數的國家興起,有別於伊拉克、突尼西亞及摩洛哥。」愈多人把作為信仰的宗教與作為系統的宗教區分,爭取改革的聲音便愈大。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國際研究學院高級研究員 James Dorsey 指出:「伊朗及其對手沙特、土耳其和阿聯酋,本在爭奪宗教軟實力及穆斯林世界的領導地位,但這個趨勢削弱了它們的努力。」他以沙特舉例,指當地仍把無神論思想標籤為恐怖主義,當異見人士 Raif Badawi 就因質疑沙特人為何有義務堅信伊斯蘭教,並斷言宗教無法解決所有人生問題,而被判叛教罪成,入獄 10 年及打藤 1,000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