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克重塑首都,告別前蘇聯與探索前路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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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 2020 年,杜尚別清拆重建一隅,後方已建成高樓大廈。 圖片來源:Gafur Shermatov/Facebook

中亞國家塔吉克 1991 從蘇聯獨立。今天的首都杜尚別(Dushanbe),自 1929 年起,到 1961 年蘇聯去史太林化(De-Stalinization)前,被稱為史太林納巴德(Stalinabad)。這個曾以蘇聯領袖命名的城市,既有大量蘇聯風格建築,人口結構亦反映蘇聯多民族特點。近年,當地興起建築熱潮,有人憂慮清拆大量蘇聯建築,意味著抹煞記憶;亦有人思考該如何從建築反映城市的文化新貌。

1989 年,杜尚別 60 萬居民中有 4 成為塔吉克人,俄裔佔人口 3 分 1,烏茲別克人佔 10%,烏克蘭人、韃靼人及猶太人共佔 10%。1991 年蘇聯解體及翌年塔吉克爆發內戰,導致國內少數民族及中產人士外流。時至今日,當地 8 成人口均屬塔吉克族,其中有大量塔吉克農村人口遷往杜尚別,使俄語失去其重要地位。卡塔爾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報道形容,數量日漸下降的蘇聯時代杜尚別本地人,在當代塔吉克社會中可能日益感到受孤立與焦慮。

文化的改變,同時可見於建築之上。2016 年,政府決定清拆於 1924 年前蘇聯時代,以實用主義風格建造的馬雅科夫斯基劇院(Mayakovsky Theatre)。現年 29 歲的獨立電影工作者及詩人 Anisa Sabiri,當年曾在本地報章撰文批評相關決定。據報清拆還引起公眾關注,但劇院最終仍在同年秋天按原定計劃拆除。

已清拆的前總統府。 圖片來源:Gafur Shermatov/Facebook

往後還有不少蘇聯時代建築面臨清拆命運,包括於 1956 年建成,全蘇聯僅有 5 間全景電影院之一的 Jomi 影院。建於 1950 年代,混合歐洲古典及當地風格的市政廳、歷史悠久的綠色市集(Shohmansur market)均在 2017 年清拆;杜尚別其中一個最古老的市集 Barakat market 數年前亦遭拆除,原址由新落成的國家博物館建築取代。多棟蘇聯時代建築也逐一被拆,換成多層公寓大廈、摩天大樓。

2020 年 2 月,政府決定將前總統府、當時仍是塔吉克共產黨總部的建築夷為平地。這座建於 1957 年的新古典主義建築,除接待過卡斯特羅(Raul Castro)、胡志明等共產主義領袖人物外,赫魯曉夫、布里茲尼夫(Leonid Brezhnev)及葉利欽(Boris Yeltsin)等顯赫一時的蘇聯重要人物亦曾到訪。對此,塔吉克反對派民主黨主席 Saidjafar Usmonzoda 向當地媒體 Asia-Plus 表示:「決定要摧毀前總統府的人,可能想藉此擺脫蘇聯過去,這種做法令人不快。」

塔吉克歷史學家 Gafur Shermatov 亦表示同意。他在社交媒體表示:「重要的是保留現有的、代表蘇聯美好過去的事物。近期歷史建築被拆,這種對集體記憶的冷漠態度令人嚇一跳。」Shermatov 的觀點及其分享的清拆照片,獲不少人留意和支持,但也有支持改變城市面貌的人批評,Shermatov 等人的觀點,反映他們渴望著被理想化的蘇聯時代,因為當時市內的俄語人口,比塔吉克人擁有更高的社經和文化地位。

攝於 2018 年,杜尚別新落成的多層公寓。有支持拆除蘇聯時代建築的人亦認為,現時的新建築無法反映塔吉克特色。 圖片來源:Yegor AleyevTASS via Getty Images

儘管如此,內市也有支持建築變革的人,其中 Sabiri 的立場改變值得一提。Sabiri 現時開始相信,討論建築存廢之際,有著社會階級與特權的分野。「知識分子或講俄語的代表,認為所有塔吉克相關的事物皆目光淺窄、發展不全。現在,我們要以不同方式看待塔吉克了。」她續指,自己理解這些變遷對上一代人造成的痛苦,但相關做法屬去殖民化及去蘇聯化的自然過程。「塔吉克就像許多前蘇聯共和國一樣,我們的語言地位日趨回復,以往對國籍、身份的恥辱感正在消失。」

隨著一座又一座蘇聯建築消失,新建築又呈何貌?或者,城市的新建築風潮,如何展現後蘇聯時代的塔吉克特色?報道稱,杜尚別目前的重建項目,似乎未有遵循任何模式或風格。玻璃幕牆高層建築不斷增加,招致不分年紀的居民批評。

Sabiri 承認,自己並不喜歡新建築物的外觀。「我不認為這些新建築物有塔吉克風格。此現象正好反映的我們身份不明,不瞭解自身的處境」。但她也強調:「城市建築反映的,是建立身份的過程。」現年 31 歲的建築師兼室內設計師 Manzura Muinova 亦表示:「這股建築熱潮,就像一個十來歲的年輕人,正全力探索自己的風格。我不會說這些建議很糟糕,這是一種創造的探索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