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記者:以喬裝報道、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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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威者在仰光附近白塔蘇雷塔 (Sule Pagoda)快閃抗議,記者奔走拍攝。 圖片來源:Myat Thu Kyaw/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極權下僅存的獨立報道何價?隨時是以新聞工作者的性命、人身自由換取得來。自緬甸發生政變之後,當地新聞業已名存實亡,更不時有外國記者被捕。據「衛報」報道,當地記者及編輯要不流亡他國,要不就是換上另一個身份,才能繼續報道真相,甚至是保住性命。

獨立組織政治犯援助協會(Assistance Association for Political Prisoners)指出,雖然大多數緬甸記者仍在報道軍政府的罪行,但當中有不少正在躲藏,或設法逃離當地。自敏昂萊(Min Aung Hlaing)奪權以來,組織無國界記者(RSF)錄得 86 名記者被捕,截至 5 月 26 日,其中 49 人仍被拘留。最近,獨立媒體「緬甸民主之聲」(DVB)記者 Aung Kyaw、多媒體新聞機構 Mizzima 自由記者 Zaw Zaw 被法院以涉嫌煽動及傳播虛假消息定罪,並判處兩年徒刑。Mizzima 指,連 Zaw Zaw 在內,該公司自政變以來已有 6 名員工被捕。

取締獨立新聞媒體是敏昂萊的首要任務。軍政府先是警告媒體不要使用政變等「不正確用語」,不應在談及軍方時使用「軍政府」(Junta)或「政權」(Regime)。不久後,政權撤銷 5 間仰光媒體以及其他國內媒體的出版許可證。士兵更突襲多間新聞編輯室,其中一間是 Kamayut Media,聯合創始人 Nathan Maung 在行動中被捕,據報在獄中遭受酷刑。

不過,即使新聞工作者能夠逃脫,亦未能保證安全。人權發展基金會(HRDF)律師 Nadthasiri Bergman 說,3 名非法入境泰國的 DVB 記者,被法庭判處一年緩刑,每人罰款 4,000 泰銖(約 994 港元),更可能面臨驅逐出境的命運。律師指 3 人若被遣返回國,生命大有機會受威脅。

Mizzima 被突擊時,32 歲的 Moe Myint 因清楚自己身處險境,3 月 9 日即逃離仰光。他剃光頭及戴著眼鏡,成功瞞過軍事檢查站,終到達由克倫民族聯盟(KNU)控制、位於與泰國接壤的邊境地區。至於其位於仰光的公寓亦終在 5 月 1 日遭突襲,他說:「武裝士兵摧毀大門,在屋內搜查文件,但他們找不到任何東西,我們已經將之移走。」

其實早在政變開始時,他已不回家,因 2020 年他曾訪問一名反政府人士,當時就開始受軍方關注。他坦言,最可怕的噩夢是晚上被士兵綁架,遭折磨致死,然後妻子要去接收屍體。Moe Myint 說:「緬甸軍方或任何執政黨,均視記者為他們的敵人,而非民主的第四條支柱。」他直指,政權重新引入審查委員會和軍政府附屬機構新聞委員會,令當地倒退至 1962 年至 2011 年軍事獨裁期間的孤立狀態,「緬甸媒體將進一步受壓,最黑暗的日子即將到來」。

對於仍選擇在國內繼續工作的記者來說,生活就像地雷,充滿危險和猜疑。一名匿名記者目睹 2 月份在仰光發生的大規模示威演變成大屠殺,同事們都摘下標有「Press」字樣的頭盔,以免成為軍警目標。此後,該記者與妻女搬進新的住宅區。他假裝成 IT 技術人員,衣著由牛仔褲、運動鞋,換成傳統的籠基(Longyi),避免引起注意;為通過安全檢查站,順利進入示威區域,更會將相機配件藏在午餐盒中。

他說:「我們的生活並不安全,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擔心彼此。軍政府不再是軍隊,而是由首腦敏昂萊領導的一群小偷和殺人犯犯罪集團。」但這位記者決心留在緬甸,繼續讓世界知道,這裡的平民為了該國的未來,犧牲自己奮力作戰。他直言:「如果他們繼續統治,這裡的媒體就會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