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自由市場的國情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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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7 年出版的 Old and New London, etc 描繪了當時的倫敦交易現場。 圖片來源:British Library/Flickr

英國脫離歐盟一年,柳暗花明,國際局勢動盪。英國的國運,卻得益於武肺全球疫情。拜登上台,極力要拉攏英國,帶動歐洲,結成聯盟。阿斯利康一度遭到歐盟抵制,至今也守得雲開。

一國的運勢,最重要還是經濟。約翰遜別無選擇,必需趁全球肺炎,與美國重組世界秩序,而且要趕在中國的「一帶一路」之前。英國手上的歷史皇牌,就是亞當史密斯「國富論」創立的自由市場經濟。但同時英國劍橋的經濟學家凱恩斯也首倡行政計劃經濟。英國是一個「左右搏擊」的國家,自由與計劃並重,視乎形勢,可靈活交替運用。

這種左右互制的經濟模式,根據英國「前景」雜誌(Prospect)的論述,為之「經濟自由主義」(Economic Liberalism),與 Free Market Economy 有一點分別。雖然 Liberal 和 Free,意思都是指自由。

工業革命發源自英國,決定了英國的經濟,必需與全球連接。科學技術最先產自英國,配合航海和殖民主義,也令英國的經濟學者先天擁有博大長遠的戰略眼光。因為工業革命,英國可以在短時間急速富裕,正因如此,英國也是西方最早探討如何避免財富高度集中於少數人之手、形成權貴階級,因此在適當時,必需予以政府規劃的社會福利主義,來調節利潤因市場過度自由而出現的貧富懸殊。

也就是說,崇尚自由市場的經濟學家和領袖,形成一種傳統,關鍵時必需聽取左派的意見。市場不可盲目自由,否則「無形之手」會摧毀平等的人權價值。

Liberal 相對於 Free,是因為前者帶有知識分子的政治平等標準,後者純粹是一種意志現象。

二百年來,英國的保守黨和自由黨,能夠在紳士和君子的文化基礎之上,和而不同,坐下來解決問題。

譬如當工業發達,工業家在城市累積了財富,全國的稅務政策,就必需顧及農業生產,讓工業的技術階級多交一點稅。傳統的農夫少交稅。然後一個有效的政府,控制開支,使之不形成浪費。工業革命帶來的市場,由工業家和航海家在前線掠奪獵取。但在倫敦的祖國基地,必須由知識分子和專家作出調節。

換言之,自由市場經濟是一輛汽車的油門,社會福利主義是剎車器。其中的加速,又由知識分子的離合器來調節檔次。政府來做司機。三者並行不悖,形成一套和諧的政經機械運作。

這一點是英國二百年前經濟政治的特色,連美國也學不到,其他國家更難望其項背。或許這就叫做國情,而國情來自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