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復活師」,為「活死人」爭取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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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 Lal Bihari(左)求助的活死人。 圖片來源:Sanjay Kanojia/AFP

經典日本動漫對白「你已經死了」,源自「北斗之拳」男主角拳四郎。拳四郎的死亡宣告例不虛發,現實世界中的印度,卻有不少明明有血有肉的活人,慘遭法律宣告死亡。唯有求助志願組織「活死人協會」(Association for the Living Dead),嘗試找回活人身份。

原本在加爾各答生活、70 多歲的 Padesar Yadav,自女兒與女婿去世後負責撫養一對孫子孫女。為了養家,Yadav 決定賣出在村中繼承下來的部分土地。幾個月後 Yadav 接到一通電話:「買我土地的男子打給我,說我要面臨法律問題。他說我的侄兒告訴所有人我已經死了,是一個冒名者在售賣土地。」收到消息,Yadav 馬上回到北方邦阿扎姆加爾(Azamgarh)的村莊,村中人看見活生生的 Yadav 大感震驚。「他們像見鬼般,瞪目說:『你已經死了!哀悼儀式也辦了!』」

Yadav 甚至找來侄兒對質,侄兒卻公然稱:「我不認識這個人,我叔叔已經死了。」傷心的 Yadav 幾日後重新振作,致電印度活死人協會求助。創立協會的 Lal Bihari 昔日也是一名活死人。現年 66 歲的他,人生中有 3 分 1 時間是「行屍走肉」。

協會至今仍收到大量求助個案,但 Lal Bihari 現時已打算退休;圖片攝於 2015 年。 圖片來源:Sanjay Kanojia/AFP

Bihari 家境貧困,7 歲時已在一家紗麗紡織廠工作,20 歲時決定在鄰近城鎮自設紡織坊。為取得貸款,他打算向銀行抵押由父親手上繼承、位於阿扎姆加爾另一村莊卡利拉巴德(Khalilabad)的土地。地方當局找到地契證明,也找到 Bihari 的名字,卻同時找到一份他的死亡證明。Bihari 當年的經歷與 Yadav 類似 —— 地方當局指,原由他繼承的土地、財產,已由叔叔的家人繼承下來。

仍兩腳站著的 Bihari,自然不願就此被「兩腳一伸」。他發現自己並非印度唯一活死人 —— 全國各地有很多人都被覬覦自己土地的親戚,以宣告死亡的手段奪取財產,單在北方邦就有約 4 萬名活死人,當中多數是窮人、文盲和低種姓者。Bihari 展開運動,包括在名字後加上 mritak(已故的)、與其他人一同抗議,嘗試引起媒體注意,但成效不大,「死人」的身份沒有改變。

Bihari 此後參加全國選舉,成功將自己的名字 Lal Bihari Mritak 列於選票上。但當局仍不採信 Lal Bihari 真的活於人世;Bihari 更三度絕食,幾乎真的絕食致死。絕望的他決定綁架叔叔的孩子,以觸犯法律手段讓警察拘捕自己。畢竟法律不能拘捕死人,一旦警方執法,意味承認自己活著的事實。偏偏知悉自己意圖的警方,卻拒絕介入綁架案。直至阿扎姆加爾新任地方法官重新審視 Bihari 的個案,並在他「死亡」18 年後的 1994 年,宣告他在生;Bihari 終於可以重新做人。

Bihari 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訪問指,活死人協會幫助大量在類似困境掙扎的人「復活」、向政府索償,尋求協助者計有 25,000 人。1999 年,美國「時代」雜誌刊出一篇關於協會的報道,令管理北方邦司法的高等法院指示政府作調查,並有廣告呼籲活死人挺身而出。至 2000 年 1 月,法院成功處理約 90 宗案件,2007 年,案件處理總數達到 303 宗。

受害活死人數以萬計,當中不少人沒有這麼幸運,有些人經過多年爭取,最終絕望自殺;另有些人在個人案件獲解決前已自然死亡。Bihari 表示,自己現時仍然接到來自全國各地的求電話,希望他提供能證明自己還活著的建議。不過 66 歲他正失去昔日動力,考慮退休。「我沒錢,也沒有精力管理協會。而且沒有其他人能接管。」

協會可能後繼無人,作為活死人源頭的制度似乎亦未臻完善。打過活死官司的律師 Anil Kumar 估計,Bihari 所在的阿扎姆加爾,至少有上百個活死人。「每個案例都很複雜,有時是筆誤所致,有時是公職人員受賄,製作虛假死亡證明。如果這類案件能從速處理,讓犯罪者受懲,就能阻嚇他人犯同類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