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直播的子彈與倒下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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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Kyodo News via Getty Image

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突然被殺,震驚了全日本。沒有人能夠想像在治安良好的日本,一個如此著名的政治人物竟然會在公眾場合被暗殺,而且是被嚴格管制的槍械所殺。

雖然日本戰後並非不存在政治暗殺事件,但的確是非常罕有。近年最嚴重的已經要數 2007 年長崎市長被黑幫槍殺的事件,而嚴重性可比今次的,恐怕真的要追溯至 1960 年,當時的社會黨書記淺沼稻次郎在演講中途被刺殺的事件。

因為當時淺沼參加的多黨演講大會由 NHK 協辦,所以暗殺的過程被近距離完整拍攝。另外,當時「每日新聞」記者長尾靖剛好拍下了刺殺的一瞬間,照片更得到了 1961 年的普立茲獎,成為首名獲獎的日本人。高度清晰和精準的照片與影像,把日本國內對政治暗殺的印象定格在 1960 年。即使往後再出現類似的事件,其嚴重性都比不上,也沒有足夠明確的影像可以產生可比的衝擊力 —— 直到今次的事件發生。

1960 年是因為電視台與記者早就瞄準了鏡頭,才捕捉了那不過 2 秒的瞬間。然而在每人手上都有智能電話的年代,不再需要大眾媒體的代勞,所有人都擁有拍下歷史瞬間的可能性。安倍被暗殺的剎那被多名民眾從不同角度拍攝,在事件發生後,有關影像即時在網絡中擴散,連電視台也要拿來當新聞片段。

安倍被暗殺的影像不僅將會重構日本人對暗殺的印象,更加會深深影響日本社會對於暴力的概念。在網絡的世代,暴力的影像從來都不缺,只要會 Google,就算是猴子都能找到。但安倍事件的特殊性是由於不止出現了暴力的子彈,還出現了遭受暴力的象徵 —— 身體。安倍作為近代日本重要的政治家之一,身體本來就是被共同注視的客體。象徵客體的倒下,將會成為社會性的共有經驗。

在去中心的世界裡,社會成員不一定共有特定的媒體文化經驗。但只要存在物理的「社會」,去中心終究有自己的界限,群體經驗不會完全亂序。即使存在著對政治完全無關心,甚至連安倍事件都沒有興趣的日本人,也沒有可能避開在日本大眾及社交媒體中大量出現的暗殺影像。日本已經有精神科醫生注意到重複播放的事件影像,可能會造成大眾的心理創傷。

安倍事件將會形成新的概念框架,用以理解往後 20、30 年的政治與社會暴力。至於創傷的部分也會被包括在框架當中,成為一種時代性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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