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住倫敦社會房屋的第一身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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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卓喬
「戰後建築研究檔案」成員

最近數星期正值遷居之間,我住進了倫敦西部的隱世公屋 —— 賀菲爾特邨(Hallfield Estate)。它隱藏在芸芸的排屋公寓之中,地埋上位於柏寧頓(Paddington)、貝斯沃特(Bayswater)、女王道(Queensway)及皇家橡(Royal Oak)地鐵站之間,與每站距離不到 10 分鐘,附近還有知名的海德公園(Hyde Park)。

除了地理位置優越,屋邨本身也是設計上乘的建築群。從外表而言,賀菲爾特並不像一般社會房屋般納悶,不同立面均有不同處理:線條優美的陽台、棋盤式的窗戶及磚塊、別緻的外掛樓梯等,這是出自著名建築事務所 Tecton 的 2 位拍檔 Lindsay Drake 和 Denys Lasdun 的作品。

Tecton 在 20 世紀上旬的倫敦,留下了不少精緻的現代主義設計,較為人熟悉的是倫敦動物園內的企鵝池(Penguin Pool)。Denys Lasdun 後來自立門戶,在倫敦設計了不少地標,如國家歌劇院(National Theatre)。在我工作的建築設計事務所,上司曾不下一次讚譽賀菲爾特的佈局:十數座高低有致的長型大廈垂直分佈,座與座之間形成寬敞的內園,樹木及草地也長得相當茂盛;單位都窗戶都朝西南或東南方向,引入最多的自然光到室內;服務性的空間,如洗手間、廚房等則朝向北邊,也是公共走廊的方向。

賀菲爾特邨的格網座標地圖。

不像近年愈趨常見的封閉式社區(Gated Community),戰後公共房屋的空間往往都十分開放,例如通風的公共走廊,沒有大閘的樓梯及電梯等,這在倫敦及香港也十分常見。自 2000 年代起,香港的公共房屋都紛紛設起閘口加強保安,而在倫敦則似乎未有這樣的做法。至少在賀菲爾特,每座的電梯及樓梯都是直接面向地面的公共走廊。對於我這個 90 後而言,沒有大閘及保安的多層公寓,也是頗新鮮的體驗。也許居住密度遠不如香港的公屋,這裡並沒有太熙熙攘攘,但住戶之間卻似乎都互相認識。

有一晚,屋主出外購買日用品後,便帶來了一位住在樓下的鄰居一起吃晚飯。那位鄰居自出生起便在賀菲爾特居住,中間曾遷出,近年回來照顧年邁的母親。他提到,近來樓下的一班年輕鄰居,在走廊及地下終日流連,讓他們在晚上難以安睡。誠然像社會房屋般的開放型社區,居住人口混雜,自然就要面對各式各樣的差異,他們當中卻有微妙的制衡方法。像賀菲爾特般位處於數條大街以外,整體而言沒太多閒雜人等,但像鄰居提到的一部分的年輕人住客,對住戶構成一定的困擾。

不過,由於這裡終究是他們家人的居所,因此當屋苑內出現麻煩的閒雜人等時,他們又會聯合起來對抗。據屋主述,一位有黑道背景的大漢,曾經常常在附近流連。他會隨處便溺之餘,更會盯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他們曾多次致電警察不果,最終就是靠那班年輕人協助把他趕走。因此,除非他們造成太大滋擾,屋主通常不會對他們太過苛刻。她更關注的是,這班年輕人逐漸長大,卻還「未夠秤」進入酒吧,這裡似乎缺乏一個適宜的場地讓他們社交。

社會房屋是建築學院設計課裡經常出現的主題,但焦點往往流於建築物本身,而缺乏建成之後真實狀況(post-occupancy)的關注。若然我們設計之前,先在社會房屋住上數星期,也許我們對如何設計合理的社會房屋,會有更多深入的考量。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