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訪古巴導彈危機高潮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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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導彈危機期間,一艘蘇聯潛艇在美軍封鎖附近沿水域移動。 圖片來源:Bettmann/Contributor/Getty Images

1962 年 10 月 22 日,美國總統甘迺迪向公眾披露蘇聯正在古巴部署導彈,同時宣佈武裝封鎖古巴。同月 27 日,是地球最接近核災難的日子。當天四艘蘇聯潛艇在美軍封鎖線區域被追蹤,其中 B-59 潛艇的指揮官薩維茨基(Valentin Savitsky),一度認為受到美國海軍反潛戰(ASW)部隊的攻擊。當時潛艇上有三名軍官,包括 Savitsky  在內兩人同意發射核魚雷,唯最後一人、軍官阿爾希波夫(Vasily Arkhipov)反對。美國國家安全檔案館(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近日新翻譯阿爾希波夫於 1997 年的公開聲明,為古巴導彈危機高潮提供更多細節。

美國封鎖古巴後,派出反潛部隊追緝嘗試通過封鎖範圍的蘇聯潛艇。在日後被人們喚作「黑色星期六」(Black Saturday)的 27 日深夜,一艘 B-59 潛艇不得不在馬尾藻海(Sargasso Sea)浮上水面為電池充電,但過程中發現自己已被美國驅逐艦和在頭頂盤旋的反潛機包圍。阿爾希波夫當時身為第 69 潛艇旅參謀長,日後如此描述:「戰機在潛艇指揮塔上方僅 20 至 30 米處飛越,用上強力探照燈、發射超過 300 發砲彈、投下深水炸彈,驅逐艦以近得危險的距離在潛艇前方掠過。」

阿爾希波夫肖像。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根據阿爾希波夫回憶,指揮官薩維茨基當時驚慌失措。「其中一架美國飛機打開強力探照燈,使得駕駛臺上的人頓時視力受損,情形令人震驚。指揮官生理上已無法下達任何命令,甚至不能理解發生甚麼事情。」而美軍當時並不知道,B-59 潛艇均載有 15 千噸的核魚雷,同時浮出水面的潛艇相當脆弱。薩維茨基補充:「指揮官不假思索就本能地下令『緊急潛水』。潛入水中之後,大家都沒法思考到底戰機是向潛艇射擊,或是射擊潛艇周圍。人們想到的是戰爭。」

事實上,蘇聯潛艇意識到的驅逐艦「攻擊」,只是一場巧合。當時距離蘇聯潛艇最近的驅逐艦中尉 John Peterson,在 2002 年古巴夏灣拿一場會議上表示,他和船員那時不滿只准用演習用深水炸彈的命令,那只會發出一聲巨響,於是他們將手榴彈塞入廁紙筒,如此一來,廁紙筒可以在分解前固定手榴彈針幾百米,讓手榴彈在潛艇船體旁邊爆炸。B-59 潛艇信號官 Vadim Orlov 形容,當時在潛艇內的體驗,就像在油桶內被大鎚敲打。

陷入驚慌的指揮官要求緊急下潛時,同時指示準備攜有核彈頭的魚雷。此外,國家安全檔案館俄羅斯項目主任 Svetlana Savranskaya,採訪了同一旅的另一名潛艇指揮官克托夫(Ryurik Ketov),他亦表示,薩維茨基當下確信潛艇受到攻擊,與美國的戰爭經已開始。然而,他走下指揮塔的狹窄樓梯時剛好被信號官擋住去路,就在這片刻的空檔中,阿爾希波夫意識到美軍是在發送信號,而非攻擊和故意向潛艇一側開火。

Savranskaya 表示:「阿爾希波夫於是用電話告訴薩維茨基:『冷靜點,看來他們在發信號,不是攻擊,讓我們回信號吧。』薩維茨基回頭瞭解到情況,終於命令信號官返信。而在發射核魚雷前,薩維茨基的任何命令都必須經另外兩名軍官確認。」阿爾希波夫拒絕批准發射核魚雷並讓指揮官冷靜下來,成為唯一拒絕同意發射核武的軍官,改變了事件走向。

其實潛艇從俄羅斯北部一路航行而至,加上B-59 潛艇不適合古巴一帶溫暖水域,艇內不論軍官或船員都早已筋疲力盡。阿爾希波夫憶述,發動機艙的內部溫度高至攝氏 65 度,二氧化碳含量是正常水平的幾倍,可飲用的水也非常少。在環境不理想的情況下,有人仍能在一瞬間保持頭腦清醒,實屬幸運。或者就如裁軍倡導組織 Ploughshares Fund 政策主管 Tom Collina 所言:「黑色星期六提醒我們,過去我們之所以能擺脫這種局面,主要純屬運氣。我們有優秀的管理人員、謀略家。但基本上,在最接近捲入核戰的時刻,我們靠的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