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早收到健的電話。
「急事!陪我去看 12 點半『都市情緣』!散場請你食飯!你返 3 點嘛!」
在李克勤「跳舞波鞋」作為背景音樂的情況下,健一口氣說了以上四句。
他約我 12 點,戲院等。
「要約那麼早?」
「有重要事傾。」健語氣很堅定。認識他多年,絕少聽到他動用這樣堅定的語氣。
健要傾的重要事,與 June 有關 —— 健在打工的餐廳認識的同事。
「我約了她今晚看『都市情緣』。」
「那麼還約我看?」記憶中,健極少買飛入場看同一齣戲兩次,就算遇上很想翻看的,他會等到電影出影碟時才(叫我)去租。唯一一齣他等不及出影碟而買飛入場重溫的是,「哎吔女朋友」。「太鍾意顧杰和陳穎芝!」他解釋,激昂簡單直接。
「我需要你的影評,或觀後感,Whatever。」健說。健從未在說話時加上英文單字。或許,這就是聽了 Blur 和 Britpop 後的影響。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的影評,或觀後感,Whatever⋯⋯ 跟你之後約 June 有甚麼關係?」
「她喜歡在看完一齣戲後不斷討論⋯⋯」
我沒說甚麼,等健把話繼續說下去。
「但你知道我往往看完就算,有甚麼需要討論?」和健一起看電影已有一段頗長時間,記憶中(為何我的記憶充斥著他?),他只在看「本能」和「哎吔女朋友」後發表了一些感想,而所謂感想,其實來來去去都是說「好正呀好正呀⋯⋯」。
健咳了一聲:「你不同,你看電影比我多,還不時看一些感覺好高深的藝術電影,看完了,又會有感想發表,你這一點我向來很敬重。」我倒不覺得他有多敬重我,但人就是這樣,恭維說話往往容易入耳。
他不知道的是,我很多觀後感都借用自「電影雙周刊」。
「簡單講,你想我看完後先把觀後感講你聽,當成你自己的觀感,以便跟 June 討論時可以使用。」
「Exactly。」
個半小時後,散場 —— 在還未完全離開戲院範圍時健已不斷追問我有甚麼觀後感。
「問心,幾好看。」
「沒有了?」
「無疑是,有點俗套,但俗套從來都不是問題,況且這一齣是商業電影,商業電影的對象,就是一群普羅大眾 —— 嚴格來說,是口味最庸俗的一群人。」
「很庸俗?可以不用這一個形容嗎?」
「有甚麼問題?」
「June 其實是⋯⋯ 黎明 Fans⋯⋯」
「那麼你一於這樣說:戲本身庸俗,但黎明絕對演得不庸俗!」
健大力拍了我背脊一下。
健說,June 是看了幾年前那齣電視劇「人在邊緣」,開始鍾意看劉青雲做戲,同時,成為了黎明 Fans。
「她的這個描述有點古怪,似乎在說黎明能夠有 Fans,而劉青雲就不配有 Fans。」
健想了一會,才說:「不要糾纏在這一點!還有沒有其他感受?」
我認真的想了一會 —— 我可能真的想去幫健,但其實更希望表現一下自己 —— 即使屆時在那個 June 面前說出來的並不是我。
「你可以說⋯⋯ 黎明在『人在邊緣』的角色,跟這齣『都市情緣』的角色,近乎是同一類人,但到最後,都同樣得到一個機會重生。黎明演繹這類角色,比起其他幾個天王都好。」以上這番說話倒是我的真實感受。
我突然想起黎明一張兩年前的專輯「I Love You OK?」。
這是我唯一一張買過的黎明專輯。原因?連我也不知道。
奇怪是這張(封面上的黎明面容明顯有點扭曲的)專輯,我不時翻聽,聽著,會產生一種落寞感 —— 一種活在都市的落寞感,而其實我所住的只是有條臭河在中間的沙田新市鎮。
「在這齣戲,劉鎮偉拍了一份都市感出來。」我有點自言自語。「具體一點說,是一種落寞的都市感。」
健又再大力拍了我背脊一下:「去食飯!」
回到便利店的時候,外面剛剛下起雨來。
6 月初有點悶熱的一天,正在下的那場雨也不足以驅走那種悶熱。
我在收銀機前,收錢找錢拿煙斟思樂冰,心裡似乎總在想著一點甚麼。
往日有一些也許未放下?
這是黎明「但願我瀟灑」其中一句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