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不要建立失敗的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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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跟一些出身專制國家的人,特別是擁護政府的人談話,跟他們談論民主與專制制度時,他們不時會拿出很多奇怪的論述。他們會主張,民主國家的決策沒有效率,專制國家的決策有效率,所以專制國家就是好好好。然後,就是那個其實有相當民主化的新加坡出場的時候。通常這種人會無視了地球上大部份專制國家都是失敗國家的事實。

接受專制統治,往往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現實,為了說服自己接受專制統治,他們會盡可能找出專制的一切優點。包括決策不需要太多程序,整個組織的態度比較一貫等。這些都是專制的優點。他們說民主社會沒有這種優點。

其實那些專制的優點,全都是真的,只是他們不明白,其實在民主社會裡,專制的優點也一樣在發揮,在哪裡發揮?企業。

所謂企業,其實就是一個迷你的國家,是國中之國,是不完整的國家。他一樣有政治,有經濟,有民心士氣,有統治階級,有公民權利。所以你會發覺,很巨大的企業,例如過萬人,甚至過百萬人的企業,在裡面工作,有如活在另一個國家一樣,如果該企業本身有宿舍的話,感覺就更像了。

哪怕是一個新創企業,只有兩三個人,也是一個國家。故此,你也會面對一個國家會有的問題,就是你的決策制度--實在說,就是你的政體。其實創業時的決策權分佈,就是重演一次人類的政治發展史。

很多創業者,初期創業的時候,都找了一個或幾個同伴,當有同伴時。通常大家會平均分佈股權,而股權又是決策權,所以自然地,會形成一個共和制度。就是公司的決策層(甚至根本是所有股東)投票決定公司方向的制度。

這樣的制度,出現的結果很容易是公司欠缺動力,因為你找的同伴,其實未必是很有動力做生意的人,甚至你自己也不是,這在大家不是全職時就更明顯。大家都沒有動力下,所有人的保守加在一起,結果公司拒絕所有有風險的行為,但創業的行為大多有風險,最後就是甚麼都做不了,停在原地等倒閉。換句話說,你已經成功建立了一個失敗的共和國了。

而且對外而言,因為你每次簽約你的共和國都要投票決定要不要簽,但你談判時是否能所有有份投票的人到場?如果不是,你派出的談判代表,大家商議下,談出的條件,還要你自己的議會再通過一次,不僅費時失事,而且那些跟你談的人和別的公司,只會覺得談判代表根本沒決策權,左右反覆。而不太願意跟你做生意,因為你的決策既沒效率,承諾不穩定,而且也不見得理性。

最差的情況是⋯⋯兩人公司,各自的股權佔 50%。那麼,如果兩人的意見對立,這公司要怎樣辦?那就無解了,因為沒有任何一方的決策權比起對方高。公司就這樣一直卡到永遠。

共和國,其實是一種限制個人權力,令內部不會產生不和的體制,但如果你的公司是在生死存亡的初創期時,你真的要想清楚你是否該建立一個共和國。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鄭立,Cheng Lap,香港人。從不被寄望的職校生到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長於議題思辨、邏輯推演,評析經濟與政治局勢。現於香港「明報」,台灣 udn 「鳴人堂」專欄,以及 PTT 論壇發表文章。著有「有沒有 XXX 的八卦」及「希特拉救港攻略」。Facebook Page:Cheng L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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