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sland 是一個地圖上不存在的島嶼。它位於冰島以南,東望挪威,西望神秘島嶼 Estotiland,坐擁多個城市如 Forlanda 和 Sorand 等。1380 年代由威尼斯家族 Zeno 發現,這使他們比哥倫布早足足一個世紀發現新大陸。此島後來更被英國人納入主權範圍,然而現代無一地圖記載此地,因為,Frisland 其實由始至終只是一個子虛烏有的幽靈島。
虛構地圖取信一代人
1558 年威尼斯人 Nicolò Zeno 出版遊記 Dello scoprimento,隨書還有一份名叫 Zeno map 的北太平洋地圖,記載由他的祖先(其中一位與他同名)發現的島嶼 Frisland 與 Estotiland。Nicolò Zeno 的虛構地圖震攝當時所有人。水手們開始出航尋找這個名叫 Frisland 的幽靈島。1580 年伊麗莎白一世的顧問 John Dee 「先發制人」宣佈英國擁有 Frisland,此島從此陸續出現於各家地圖。19 世紀英國地理學者 Richard Henry Major 認同他的記載是「真實而且有價值的敘述」。地質學家 William Herbert Hobbs 讚嘆 Zeno 氏兄弟確是「誠實而能幹的發現者」。直到 1989 年威尼斯語言學家仍然對 Frisland 的存在深信不移,堅信 Zeno map 並非虛構。
如何「建造」幽靈島:公開族譜、祖先遺物、傳說、抄襲
Nicolò Zeno 將一個世紀的學者與精英耍得團團轉,當然不是單靠經緯度包裝、點線勾勒出來的地圖,還有使人心生嚮往、半真半假、半歷史半傳奇的故事。例如他在書中披露祖先 15 代族譜,又搬出祖先遺物說話 —— Nicolò Zeno 聲稱少時曾懵懂翻出 14 世紀的祖先書信,可惜當時年紀太小不知輕重,「就像尋常男孩一般,我撕碎並銷毀了它們」,成人後知道書信彌足珍貴,於是立志用新書重現當中故事。又例如娓娓道來 Zeno 祖先領著艦隊北上北太平洋期間沉船,意外登陸 Frisland 的事跡:由於意大利威名聞名遐邇,島上操拉丁語的王子 Zichmni 知悉他們來自威尼斯後「受寵若驚」,欣然接受他們來訪;Frisland 人不諳航海,見識 Zeno 等人的本事後愈發佩服,甚至加官晉爵表揚其勤奮與天賦云云。
根據 Dello scoprimento「記載」,祖先 Antonio Zeno 是聽聞神秘島嶼 Estotiland(其實又是一座幽靈島)的傳說後才開始尋找新大陸。Nicolò Zeno 在書中形容該地群居怪人,「赤身露體,尚未懂得利用獸皮蔽體,受嚴寒折磨…… 同戰死神,卻啖同伴肉。」這段見聞,但凡拜讀過哥倫布 1493 年遠航美州探險的報告都會覺得似曾相識,因 Dello scoprimento 版本幾乎與之如出一轍,幾乎可以肯定 Zeno 書寫他的「遊記」時移花接木,將美州見聞變成北極發現。
威尼斯之光
話說 Nicolò Zeno 在 1558 年聲稱祖先於 1380 年發現了新大陸,時人屈指一算,竟然比哥倫布還要早上一個世紀。其時威尼斯已逐漸在周邊國家如西班牙、法國和英國的海軍力量崛起中黯然失色,Zeno map 的橫空出世,揭露威尼斯卧虎藏龍,不單將 Zeno 家族的光輝推至史無前例的高度,光宗耀祖之餘,亦連帶提高威尼斯國際形象。既有同胞擁護,又有「英國領地」身份加持,儘管從未有人成功找到 Frisland 這幽靈島的所在地,擾擾攘攘直到 19 世紀,人們才終於認清它根本不存在的事實。
Zeno map 這個騙局之所以騙倒如此多人,除了因 Nicolò Zeno 的地圖精密,遊記上溯百多年「歷史」說服力高外,也因為它的存在代表諸多人的榮耀 —— 威尼斯人難得出了個偉大發現家,英國領土平添一個神秘新大陸 —— 人們與有榮焉,因此只相信想要相信的事。Nicolò Zeno 真正的厲害,大概不是他的想像力和創造力,而是他操控人心的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