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意大利車壇救星的 Sergio Marchionne,上週末突然以健康問題為由,辭任 Fiat Chrysler(快意佳士拿)行政總裁一職,於急忙交接的幾天之後,因肩部手術出現併發症,猝然離世,享年 66 歲。從 Fiat(快意)到 Ferrari(法拉利)、Maserati(瑪莎拉蒂),作為曾一手帶領這些意大利車企面對經濟滑坡和全球化挑戰的傳奇人物,儘管外界對 Marchionne 的做法褒貶皆有,但他的成就,幾乎就跟意大利汽車工業的發展劃上等號。
在 2004 年成為 Fiat 行政總裁之前,Marchionne 跟汽車工業 —— 甚至他的故鄉意大利,都不算太有關係。不過,上任後 Marchionne 展現了他的卓越見識,只用短短 1 年時間,就讓當時一蹶不振,每年虧蝕數以十億美元的 Fiat 重整旗鼓,回到盈利軌道。
5 年之後,公司迎來重大轉變。美國最大汽車生產商之一 Chrysler(佳士拿)申請破產,被 Fiat 收購,Marchionne 順理成章成為合併後新公司 Fiat Chrysler 的舵手,大力發展美國業務。
「華爾街日報」指出,當 Marchionne 在 2004 年接管 Fiat 時,公司市值還不到 70 億美元。但 13 年後,連同在 2015 年獨立分拆的跑車品牌 Ferrari,旗下汽車家族的總市值已高達 600 億美元。不但扭虧為盈,令公司規模翻了近 10 倍,更重要的是,Marchionne 讓這些意大利汽車品牌找到明確的發展方向,順應時勢,走到國際市場。
以經典車款 Fiat 500 為例,這部精緻的意大利汽車,曾是二戰後該國中產家庭的身份象徵,但時移世易,如今 Fiat 500 早已改為在美國製造,並在美國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
然而,這正正是車壇天才 Sergio Marchionne 招來惡評的原因:他挽救了這些意大利汽車企業,但拋棄了意大利。
「他有著魔法般的成就,但這都發生在意大利以外。」就如「石英」(Quartz)記者 Annalisa Merelli 描述,Marchionne 對意大利來說可能功過參半,當他帶動車企改革,轉型成全球化企業的同時,這也標誌著意大利傳統汽車工業的死亡。
首先,為了令 Fiat 走出困局,當日無可避免要作出裁員節流的決定。今日的 Fiat Chrysler 與過去任何一個時代相比,公司規模都更加龐大,但 Fiat 的源頭 —— 位於都靈及拿坡里的舊廠房,如今已變得無足輕重,因為過去 Fiat 只專注於意大利自家小規模生產,根本沒有想過要跟大量生產的跨國車廠競爭。相對而言,如今意大利工人只佔公司全球 13 萬名員工的 3,500 人。
其次,是 Marchionne 將 Fiat 逐步遷出意大利,包括將法律總部設於荷蘭,將財政中心設於倫敦,而業務核心則轉移到底特律。但同時,意大利納稅人卻成為苦主,他們需要為 Fiat 的國際化作出補償,償付幾千名前 Fiat 國內員工的失業救濟金。因此,Marchionne 被指某程度上犧牲了意大利工人,換來全球化的勝利,並且無視了意大利工業的存亡問題。對他最殘酷的批評是:手術成功,但病人不治。
但有論者認為,意大利工業的失敗,是國內的結構性問題,並不應該讓 Marchionne 承擔。事實上,在全球化氛圍中,所有成熟經濟體都會面對意大利的困局:在大規模生產的需求下,企業競爭力完全取決於成本控制,富裕國家在這方面註定吃虧。
另一方面,是意大利無法真正從飛速發展的 Fiat 身上得到好處。因為 Fiat 的成功之道,就在於離開意大利及其商業法。今日 Fiat 仍需要就意大利生產的部分向意大利繳稅,但它的全球業務收入,已隨著公司總部的遷移,轉向英國交稅。換言之,高昂的人工和稅收,才是拖垮意大利工業的原因。如果 Fiat 沒有遷移到經營成本不那麼苛刻的地方,它將會跟其他意大利小型企業一樣舉步維艱。
Sergio Marchionne 並沒有拯救意大利,但他的遠見卓識,則稱職地救起了 Fiat。巧合的是,Fiat 的出走故事,剛好也是 Marchionne 的生平寫照:一個在意大利出生,在 13 歲舉家搬到加拿大,於異鄉長大的商業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