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北極絲綢之路?俄國人不高興

A+A-
2017 年 3 月,俄羅斯總統普京曾到位於北極圈的法蘭士約瑟夫地群島視察。 圖片來源:Mikhail Metzel/TASS via Getty Images

中國企圖建立「北極絲綢之路」,雖然未發現「北極自古以來是中國領土」的任何考古證據(其實有:愛斯基摩人五官容貌與黃土高原甘肅的農民相似),但忽然自稱也是北極圏持份國家,引起俄國警惕。

俄羅斯傳媒「獨立報」終於發表評論,嚴斥中國一年內派出 8 次破冰船闖入北冰洋「考察」,警告中國勿染指俄國的地盤 。

但以中國角度,中國近代所謂的列強侵華史,始作俑者,最先反而是俄國向遠東的擴張。

由 16 世紀末開始,俄國突破烏拉爾山,向東逐步佔領西伯利亞。

在此之前的蒙古時代,成吉思汗西征,卻首先佔領了今日俄國大部分,分給其長子朮赤。

朮赤的兒子拔都建立了欽察汗國。因此,俄羅斯「自古以來」,包括歐洲部分領土,反而屬於蒙古人種及元朝的中國人的神聖領土。

但俄國人對蒙古人和漢人心生疑懼,歷史情結由這裡開始。

16 世紀末,彼得大帝先向西開拓疆土,成為東歐大國。向西南方伸展,卻遭到今土耳其的鄂圖曼帝國抵制。向西北擴張,也遭到瑞典反抗。

只有向遠東一途,長驅直入,全無抵抗,很快佔奪了廣闊的西伯利亞,勢力直達太平洋之濱,今日可以近距離在白令海峽,觸摸美國,其順利程度,連俄國人也感到驚奇。

原因之一:西伯利亞是寒帶森林地區,本來的欽察汗國蒙古游牧族群,散漫生活,連蒙古帝國也不重視。

明代萬曆之後,蒙古政權早已衰落。西伯利亞的蒙裔游民,遂分散各地,無力溝通,被俄國的侵略軍一一殲滅。

17 世紀下半葉的康熙 28 年,俄國終於派使節來清國討論邊界問題,簽訂「尼布楚條約」,此事還記載在「鹿鼎記」裡,小說家聲稱是一個叫韋小寶的小混混與俄國公主蘇菲亞相好促成簽約,此說受到中學生歡迎,似亦漸為中國歷史教科書接納。

但康雍乾時代,俄中關係確實平等往來,中國人云「帝國主義欺負我們」的受迫害情結,尚未出現。直到 18 世紀末,英國產業革命成功,急於對外貿易,輪到英國擴張,與俄國的利益發生衝突。

清末時期,俄國尼古拉二世期間,卻將鐵路建築到海參崴,橫貫黑龍江,即入侵了滿洲人的後花園。

義和拳之亂,八國聯軍來華平暴,完事之後,俄軍不肯走,乘機佔領滿洲大片疆土。此時日本看不過眼,覺得亞洲兄弟受欺凌,同文同種的日本,驅除白人侵略有責,俄人長駐滿洲華北,又令日本安全極受威脅,遂爆發「日露之戰」。亞洲第一個憲政國家,擊敗了歐洲古老的君主帝國,連英國的「泰晤士報」社論,對日本也大為激賞,清國華人知識分子和海內外華人十分興奮,認為徐福的漢裔後人,終於為大家爭了一口氣。

但迅即俄國變成蘇聯,史太林即升格為毛澤東主席定性的中國人民的爺爺,而蘇聯又變成中國的老大哥。

今日小弟弟羽翼漸豐,GDP 比俄國老大哥更強,且不說「一帶一路」早已動了中亞細亞如哈薩克和塔吉克等國家的芝士,還看中了俄國白色後庭的天然資源。

普京一直隱觀不發,但看來,也忍耐不住了。俄羅斯報紙的嚴厲警告,是一個訊號。

正逢北冰洋出現融冰生態災難,大量北極熊飢餓逃亡。中國人若也將手伸到北極,北極熊膽汁與北極熊掌,將會成為第一批極受中國市場歡迎的食品。

這一點,俄國的關注,相信與西方愛護動物和環保組織的焦慮相同。

下一步,會不會是中國宣佈在北極冰層底發現鄭和下西洋時的一具中國明代隨船太監的凍屍,而像整個南海一樣,將北冰洋列為中國領土?無疑是十分有趣的推測。但不論如何,北極從此多事,又豈止芬蘭冰島的北極光觀光團,遍地充斥大量喧嘩的中國大叔大媽之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