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帕多瓦市:現代醫學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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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as Vesalius 曾於博宮的内院進行人體解剖。

解剖不僅是警探破案的關鍵,更是研究生物正常結構的科學。但在過去的西方社會,因宗教、法律及文化禁忌,人體解剖長年備受打壓。直至 16 世紀一場科學革命,這門學問得以全面發展,為現代醫學奠定基礎。當時走在最前線的,正是意大利北部城市帕多瓦(Padova)及當地的帕多瓦大學(University of Padova)。旅遊作家 Rossi Thomson 日前為英國廣播公司(BBC)撰稿,敘述人類史上鮮為人知的重要一章。

醫學研究在帕多瓦擁有悠久歷史,而這項傳統得以延續下來,有賴於 1222 年創立的帕多瓦大學。作為著名的科學中心,即使在 14 世紀受到卡拉拉(Carrara)的強權統治,校方仍然享有高度自治和宗教寬容。到了 1405 年,威尼斯共和國征服帕多瓦,威尼斯人讓大學成為共和國的教育中心,並以「教學及研究自由(Libertas docendi et investigandi)」作為管理大學的宗旨。

帕多瓦大學醫學院心臟、胸科及血管科學系醫學史副教授 Fabio Zampieri 解釋:「共和國明白到,這所大學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機會,來培養和歌頌威尼斯政府的文化。當局以研究自由為保證,從全歐洲吸引最優秀的教授到來,而他們的名聲亦吸引本地及外國最優秀的學生入讀。」他形容,這所大學因此成為「科學文藝復興」的中心,而當時正值時代變革的一刻。

畫家 Felix Parra 重現出伽利略在帕多瓦大學講解其理論的情景。 圖片來源:DeAgostini/Getty Images

有別於中世紀紙上談兵式的研究,文藝復興重視根據實際測試和實驗的科學方式。Zampieri 指出:「伽利略在這裡教授數學,並傳播其新的定量方法,後者亦對醫學影響深遠。William Harvey —— 全面闡明人類血液循環系統的第一人 —— 曾在這裡讀醫;Santorio Santorio 教授發明了溫度計;解剖學教授 Giovanni Battista Morgagni 在 18 世紀建立了現代解剖病理學;全球首次人類心臟移植手術亦是在 1985 年於帕多瓦進行。」

市中心的博宮(Palazzo del Bo)作為帕多瓦大學的核心建築,乃醫學得到系統性研究進而發展成一門現代科學的地方,16 世紀時 Andreas Vesalius 更於逾 500 人面前,在大學内院進行系統性人體解剖。他在 1537 年出任此校的解剖和外科系主任,並在 1543 年出版革命性作品「人體構造(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 Libri Septem)」。這套共有 7 本書的系列,以前所未有的細節闡述人體如何運作,並在他本人的監督下,由提香(Titian)的工作室繪畫插圖加以說明。

雖然早在公元前 3 世紀,希臘醫師 Herophilus 及 Erasistratus 已曾進行系統性人體解剖,但當時的紀錄喪失於亞歷山大圖書館的大火中。後來人體解剖在希臘及羅馬不受歡迎,並在 2 世紀成為文化禁忌, 醫學家蓋倫(Claudius Galenus)只能解剖動物以了解人體構造,令一些錯誤的發現延續逾千年。直至 14 世紀,人體解剖被視作對醫科生重要的教學實習,解剖學家卻往往僅逐字讀出蓋倫的文本指導,將實際解剖留給外科醫生,因此 Vesalius 的「親自操刀」具有劃時代意義。

Andreas Vesalius 革新了解剖學的內容及教學方式,對現代醫學影響重大。 圖片來源: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IG via Getty Images

Zampieri 解釋:「Vesalius 革新了解剖學的教學方式。他直接評論眼前的屍體,令人體首次自然成為解剖學的中心。他亦透過證明蓋倫從未解剖人體,以及其解剖的動物與人類有許多解剖學差異,革新了解剖學的內容。」雖然 Vesalius 的著作在當時的醫學界引起爭議及反駁,令他感到被排擠而放棄教學,但並未阻礙大學在醫學上的持續進步。多位解剖學家及外科醫生接棒承傳下去,包括闡述輸卵管的第一人 Gabriele Fallopio 和首位準確研究牙齒解剖學的 Bartolomeo Eustachi

就在 Vesalius 於臨時解剖教室示範後超過 50 年,帕多瓦大學建立世上首個專為公共解剖學解剖而設的永久性建築 —— 解剖劇場(Anatomical Theatre)。解剖用的屍體會在喚作「廚房」的深色房間內經過處理,然後運至劇場中央的解剖檯上。場內沒有座位及窗戶,只有 6 層狹窄的層級,最多容納 250 名醫科生及其他旁觀人士。每級均有欄杆,以防有人暈倒跌下,阻礙解剖進行。

解剖學和外科學教授 Girolamo Fabrici 在解剖劇場進行示範的情景。 圖片來源:SSPL/Getty Images

當時除了學生和教授,貴族、貴賓甚至貴族女士都會出席點有燭光的解剖活動,在最高的一層階級甚至會有小提琴演奏,好讓場內氣氛沒那麼難受。解剖通常會在冬季進行,尤其是狂歡節時期。因為當時仍對人體解剖存在一定禁忌,所以在群眾放縱的時刻,社會民德(mores)相對寬容之時,進行解剖面對的壓力相對較少。

除了解剖劇場,建於 1545 年的帕多瓦大學植物園亦對現代醫學影響深遠。它在植物學研究上猶關重要,特別是植物的治療和治癒能力。很多新品種均是通過此園引入意國,包括向日葵、薯仔、芝麻、茉莉和丁香。Zampieri 更稱:「 16 世紀在園長 Prospero Alpini 的著作 De Medicina Aegyptiorum 中,咖啡首次於歐洲登場。」難怪英國劍橋大學前副校長兼歷史教授 Herbert Butterfield 曾寫道:「現時為止,任何可以自稱於科學革命中佔一席位的地方當中,帕多瓦必然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