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者為患,安置才是最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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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爾蘭都柏林街頭的露宿者。 圖片來源:Artur Widak/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聖誕前夕,港府以加強公園清潔為名,出動防暴警察驅趕露宿者,這種「眼不見為淨」的橫蠻做法,備受社工批評。同樣面對無家可歸人士,芬蘭政府採取截然不同的行動 —— 主動為流浪漢提供庇護。因為當局明白,對此問題放任不顧、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非但毫不人道,「手尾」更是長。

Tuya 因為酗酒及濫藥,曾在赫爾辛基一間露宿者之家住了 3 年。但多得芬蘭政府名為「居住優先(housing first)」的策略,她得以擁有一間細小的單位。在巴黎的 Akbar,上月要在難民營外的泥濘,利用充當公用「花灑」的水管梳洗沖澡。他們的處境,正好反映歐洲露宿者問題的兩個極端。

法國政府 8 年來將緊急宿位數量翻倍至 14.6 萬個,但仍未及所需;西班牙的庇護中心在 2014 至 2016 年增加 20.5%;過去 10 年荷蘭的露宿者增加 1 倍;愛爾蘭的庇護中心飆升 3 倍;德國政府估計,露宿人數在前年增長 4%,達至新高的近 68 萬名。芬蘭是唯一沒有個案增加的歐洲國家。

芬蘭的成功有賴其「居住優先」策略,此乃源自 1990 年代的北美。過去社福機構要求露宿者先控制其行為問題,譬如成癮、輕微犯罪或精神病,才獲安排津貼房屋。但庇護中心充斥絕望之人,難以振作,而繼續睡在街頭,又常生病或被搶劫。美加多市遂作改變,先給予棲身之所,才改善行為問題。

這個治標之法,在警力、懲教、庇護及醫療方面,省的錢比花的錢要多。芬蘭相中此道,在 2008 年成為全歐首個擁護「居住優先」的國家。自此,長期露宿及入住庇護所的人士,下跌 21% 至約 5,500 名。無家可歸者獲安排遷出臨時居所,移居至以個人名義簽約的單位,借助政府福利來支付租金。

在羅馬,一幢舊政府大樓自 2013 年起由 Spin Time Labs 計劃佔領,改建成包括小型劇場、音樂室、手工啤酒廠和木工店等的社區場所,同時向無家者提供住宿。 圖片來源:FILIPPO MONTEFORTE/AFP via Getty Images

芬蘭政府透過安置居所,在每名露宿者身上的整體支出,平均每年節省 15,000 歐元。全國最大社會房屋組織 y-Foundation 的行政總裁 Juha Kaakinen 解釋,放任無處容身者在旅館等地,有可能適得其反,因為這種短暫的居住環境「製造一種露宿的文化」。

現時 Tuya 居住的屋苑由救世軍營運,屬於「輔助房屋」,共有 87 名住客和 20 名職員。每個單位設有廚房,另有一個公共咖啡廳。社工會跟進每名住客的問題,並舉辦一些活動。屋苑主管 Antti Martikainen 直言,每年會有數人遷至較獨立的房屋,但能說服住客別再把垃圾丟出窗,已很滿足。

當然,這些全都要錢。芬蘭當局增聘數百名社工,2017 年為低收入租戶興建的公屋單位,總數超過 7,000 個,比人口為其 10 倍的英國還多。在這個人少而富裕的國家,似乎不難辦到。其他大國呢?需求太多是難關。法國緊急庇護熱線平均每日接獲 2 萬通來電,光在巴黎就有近 3,600 名露宿者。

房屋組織 Emmaüs Solidarité 總幹事 Bruno Morel 解釋,貧窮人士正受租金上漲和就業不穩定所影響。法國政府雖已禁止房東在每年的 11 月至 3 月驅逐租客,去年亦在巴黎地區增設 7,000 個冬季臨時庇護所,不過 Morel 表示,社會需要的其實是 10,000 個才對。

其實隸屬社會黨的巴黎市長 Anne Hidalgo 也算有心,將巴黎市政廳的接待廳改成庇護所,收容 39 名無處容身的婦女,並加強巴黎的租金管制。後者雖令現存的房屋維持較相宜的價格,但可能減低私人公司興建新屋的意欲。巴黎現時一年新建 7,500 個公屋單位,但 Morel 指這對赤貧戶來說太少。

至於在德國,積極庇護移民的同時,公共房屋儲備 —— 即由政府資助興建、30 年後可自由出售或出租的房屋 —— 卻急劇減少。以首都柏林為例,在 1990 年代曾有 36 萬間公屋單位,現時卻僅得 10 萬個。10 年來房租翻倍,市政府已經限制租金上調。

「經濟學人」分析,歐洲的露宿者問題包含兩大元素 —— 公屋建得太慢,租金升得太快。與此同時,非法移民加劇情況。法、德、意、荷等國雖承諾推行「居住優先」,卻仍停留在地方或先導計劃階段。Martikainen 質疑:「為何明知有效,卻還要搞先導?」這個問題,各國在新一年將無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