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委內瑞拉人,在疫症大流行時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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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倫比亞頒佈封鎖令抗疫後,大批逃至當地的委內瑞拉人難以維生,遂帶著家當試圖步行回國。 圖片來源:路透社

2014 年至今,多達 500 萬名委內瑞拉人遠走他方,以求擺脫祖國的飢荒、罪惡、失業及極權。他們在哥倫比亞及秘魯等鄰國,掙扎求存重建生活。可惜,一場武漢肺炎大流行,令一切努力都淪為泡影。自從 3 月拉丁美洲各地封國抗疫,超過 10 萬名委國人選擇重拾行裝,踏上回國的漫長旅途。但在路的盡頭,是家鄉還是地獄?

這些遊子往往徒步前行,不是拖著行李箱,就是推著堆滿財物的購物車,沿途乞求食物和順風車。Nelson Torrelles 與妻子及其 5 歲女兒,也在一條哥倫比亞公路上走了好幾小時。他們從波哥大出發,行走 3 天,來到約 75 公里遠的城鎮 Chocontá,但距離他在委國的故鄉 Acarigua,還隔了兩個山脈。Torrelles 直言:「我想留在哥國給女兒一個較好的未來,但我們得要回去。」

其實委國的現狀比幾年前更差,醫護不足及物資匱乏令疫症持續,糧食的嚴重短缺更堪稱人道災難。不過,哥倫比亞的經濟活動在 3 月全面停頓。30 歲的 Torrelles 失去在燒烤連鎖店的侍應工作,還因欠租而被房東趕出家門。他與妻子 Betania 於是效法其他同鄉,計劃回國捱過這場疫症,因為即使情況再差,至少能省下住宿開銷。但對這些返國者來言,現在並非趕路的好時機。

由於隔離措施及旅遊禁令,大部分長途巴士都在停駛,令他們只能靠雙腿走回家。電單車司機則因害怕感染武肺,傾向對截順風車的人視而不見。加上政府官員為了防疫,關閉庇護中心及慈善廚房,使回國的路更不好走。在接壤委國的哥倫比亞邊境站,最高級官員 Victor Bautista 解釋:「若有一個庇護中心,讓 100 人靠近彼此來睡覺,有可能釀成一場健康災難。」

司機為免感染武肺,多對截順風車者視而不見,加上長途巴士在疫下停駛,委國人只能徒步回鄉。 圖片來源:Guillermo Legaria/Getty Images

一些有心人仍堅持相助,Martha Duque 開放位於哥國城鎮 Pamplona 的住所作為庇護所。當局下令關閉後,她還是悄悄收留數人。「這些人需要愛和理解。看著一名嬰兒睡在雨中,我受不了。」其他人卻沒那麼幸運:有些人被車撞倒身亡,亦有多名女性被司機強姦。人權分子更指,有些人試圖走捷徑翻山,卻因此失蹤及死於低溫症。Bautista 亦說:「地勢十分險要。即使是運動員,在山脊攀上爬下也是挑戰。」

哥國移民局局長 Juan Francisco Espinosa 強調:「我們正在敦促委內瑞拉人不要遠行。這並非移動的時候,而是關顧彼此的時候。」一些地方政府派發雜貨吸引他們留下,並促請房東別要驅逐這些人。聯合國難民署亦提供現金轉賬,並設立 47 條熱線解釋疫下出門的風險,以及委國當下的惡劣情況。但這些緊急措施存在與否,似乎都難以阻擋眾多委國人回頭的決心。

39 歲 Jackson Alvarado 遠赴秘魯首都利馬後,在當地以裝潢傢俱維生,但自從失業就別無他選,只能帶同妻子與初生兒子,開展長達約 3,500 公里的回國之旅。近 3 個月內,他們穿過山脈、叢林和沙漠,期間僅坐過 3 次貨車,直到入境委國的主要過境點之一、哥國邊境城市 Cúcuta,終要暫停腳步。因為委國政府為防回國者散播武肺病毒,一星期只准約 1,000 人入境,有時甚至直接封關。

歸國路途遙遠,委國政府又限制入境人士,回國者只能途中紮營休息並等待過境,但環境擠迫及衛生惡劣,恐成病毒溫床。 圖片來源:Daniel Garzon Herazo/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少數委內瑞拉官員形容,回國者是「生化恐怖分子」(bioterrorists)。總統馬杜羅更聲稱其批評者、哥國總統 Iván Duque 故意驅逐染病者,令委國人口感染武肺。而因委國的單方面限制,很多回國人士抵達邊境時,已經耗盡食物及金錢,部分卻要等上數週方獲准過境。約 1,500 人乾脆在過境橋旁紮營,用篝火煮食、在水坑洗澡、於灌木叢後便溺。衛生官員警告,環境非常擁擠和骯髒,有可能成為疫症熱點。

Peggi Piñero 也在這個臨時營內,為了購買糧食,她變賣的不只財物,還有一把長黑髮,換取約 11 美元。「這是移居者需要經歷的困境。這裡比監獄還差。」不過,一些正在回國的委內瑞拉人,也沒打算長留於祖國之中。像在厄瓜多爾丟了工作的 Carlos Moreno,矢言返國僅屬權宜之計。長遠來看,他坦言:「當厄瓜多爾一切如常,我就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