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如果還有客觀理性的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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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1 日,警方於西九龍裁判法院外舉起藍旗,驅散民主派初選 47 人案的支持者。 圖片來源:路透社

前幾天看到一單新聞,內容是某警察在庭上作供時,質疑辯方律師的英語用字錯誤,結果被律師及法庭職員打臉。下方的留言都是嘲笑「毅進仔」自大冇腦,竟敢質疑一個專業大律師的法律用語。筆者不覺得有甚麼好笑,要知道那個被你嘲弄的「毅進仔」,根本可以在庭上直接拔棍把那個律師打死,大不了封庭再宣佈對方從來沒出現過,而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香港人的身份認同,部分是建立在「專業」上,也就是熟讀複雜的律法行規,能夠捨棄個人感性執行程序。好聽是「理性中立」,難聽的是「官僚」。所以醫生、律師、會計師之類的職業會被推薦,除了薪水豐厚外,還因為其「專業」的形象。對「專業」的信任也隱含著對客觀理性的期待,所有事都有規律,所有風險都可被管理。香港人想像的專業精英可以不慍不火,按部就班地處理問題,將情緒的爭議轉為技術問題。

然而維持客觀理性是需要成本的,除了精神成本還有社會成本。人不會沒來由地變得理性客觀,事實上需要教育系統的訓練,也需要金錢與時間,將人得以從混沌亂序中抽身,進入可以審視一切的外緣空間。因為你不需要擔心大量的生活瑣事,才會有心力理性地思考問題;也因為社會環境尊重專業,不會優先用槍棍或私下塞錢解決問題,理性才站得住腳,專業這種東西才有價值。

「理性」是非常脆弱的,社會集體的「理性」更加脆弱。能否維持,除了看教育制度,還看司法權力和政治風氣,地球上做不到的國家,其實遠比做到的多。社會達到大規模的「理性」是偉業,而非理所當然的狀態。單單在香港這城市中生活,精神成本已經會被消磨,由 2019 年夏天開始,無數人的精神成本都消耗得七七八八。社會成本也在回歸後急劇燒乾,諒你再專業理性,也鬥不過警棍與國安。

筆者自問尚可從「客觀理性」的角度分析事情,但諒我無法超然地反問社會大眾為何做不到。冷靜分析、理性思考,今時今日做到當然是理想,但即使做不到,我寧願保持沉默,也不願意講「我早就說了」之類的廢話,用落井下石的方法來襯托自己高人一等。因為許多人已經沒有餘力,香港社會已經吞噬了理性思考的餘力。

本文下筆之際,曾參加民間初選的 47 人連續第二天上庭,他們因違反國安法而被捕,罪名是串謀顛覆國家政權。「涉嫌」兩個字似乎有點多餘,反正是有罪推斷。代表律師在庭外被帶上警車,理性和專業在庭上缺席,而私怨仍在社交媒體的某些 KOL 身上活得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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