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們:生仔派兩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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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近日最引起熱議的話題,相信大家都已猜到了。說到兩萬蚊,有人會嫌太少,也有人怦然心動,但生仔不只是十月懷胎,也是對一個新生命作畢生的投資,同時給予他/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條件,在香港,大家會否覺得有難度呢?這次我們就以「生仔派兩萬」為題,說說對政府為「刺激生育」而推出政策的看法。以下節錄 3 本相關的書籍,詳情可瀏覽有關網站,了解更多。

獵人書店 Hunter Bookstore:佩吉.歐唐納.海芬頓「沒有小孩的她們」

以前常說,在香港養育一個孩子至少需要 400 萬,根據香港恒生銀行上年的調查,現在加價到 600 萬了。有人說「我們不打算有下一代」,也有人視「生仔」為完整人生的 bucket list,生或不生的抉擇,除了「兩萬」絕對還有更多考慮,而有些人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Peggy Heffington 是芝加哥大學的歷史系教授,沒有小孩的她,對於常被問及「為甚麼不生」感到困惑,於是以此作為起點,開始研究女性抉擇生與不生的歷史,寫下「沒有小孩的她們」一書。透過爬梳歷史,書中以六個章節整理出女性「不會、不能、不要、不敢」生孩子的複雜原因,相比起一味將生育重擔放在女性個體身上、將「不生孩子」片面等同「自私決定」的指責,作者將生育抉擇置於特定的時代和社會脈絡中,嘗試理解女性面對的壓力和限制,讓人看到不生小孩的女性之間的連結,也看到母職和非母職之間的界線並非不可逾越。

要解釋個體和群體不生育很複雜。那不只源於經濟,或者自私、享樂式的歡愉,以及不孕症的悲傷。對我們某些人來說,答案是全部,而且還有更多更多。現今社會缺乏支持,讓親職成為個人沉重孤獨的課題。經濟壓力迫使我們將職業和收入優先置於任何事之上。我們恐懼在人類已極力破壞、不斷呻吟的地球上養育小孩,害怕會創造另一個人來助長毀滅。我們有些人想要的人生沒有空間容納小孩,那種人生要求我們以其他方式花費剩餘的時間、精力和愛。

我們從來沒有選擇出生的權利,但父母有。作者在結語中反問,「我們為甚麼應該生?」這是個更大的問題。得到了兩萬元,然後呢?你自問有足夠資源和情感能力背負起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來到這個世界了嗎?

序言書室 Hong Kong Reader:荒川和久「結婚滅亡:超單身時代來臨,不婚是罪大惡極嗎?」

「生仔派兩萬!」當聽到這句話時,大家肯定知道是人口出了問題:老化人口愈來愈多,而新生人口一直下降。有人說特區政府希望鼓勵內地新移民生育,填補人口空缺,但在一個生活、經濟都壓力山大的城市裡,加上基於對未來不樂觀,中國大陸年輕一代有愈來愈多人偏向躺平、不生育,派兩萬又不能補貼育兒撫養等龐大開支,所以這可能只是政府虛應一下故事。

說起鼓勵生育,有不少人會想到遲婚的問題,好像生育率下降都是遲婚或不婚的錯。以老齡化嚴重的日本社會為例,2020 年男性的終身(50 歲時)未婚率為 28.3%,而女性為 17.8%;去年,結婚數量上,在 2021 年只有 50 萬對新人,不足 1972 年高峰時期(110 萬對)的一半,去年出生率甚至跌至不足 80 萬,於是不少論者誇誇其辭地說,數十年後日本社會將不復存在。最近荒川和久的「結婚滅亡」在台灣出了中譯本,這位單身生活研究第一人,在書中開頭論證了很多日本社會的錯誤觀念,比如認為古代社會結婚及生育率都高,還有因為人口老化與少兒化有必然的因果關係,經濟不景氣導致未婚化問題等。這些因素看來好似有因果關係,但在作者看來,更可能只是「同時發生」。

說是寫給日本人,但這本書談的問題正是全世界所有社會都面對的。荒川也打破了很多人對婚姻的迷思,比如以為古代因為父母之令媒妁之言而多婚多產,事實上直至江戶時代,日本男女關係遠比明治婚姻法頒佈以後的現代社會自由得多。現代日本社會反而借姻親家庭之名,將男女束縛在家庭、工作等倫理規範底下,加上重視女性權益令更多男性不敢與異性交往。90 年代日本經濟不景氣,單身現象開始在日本社會出現,但如果大家有印象,當時日劇開始流行起來,日本流行文化亦欣欣向榮,單身現象並沒有負面地影響日本社會主流風氣。

但如果說人們因為社會主流價值觀而選擇單身,比如說,因為耳聞目睹年輕男子流行草食化,所以更多人選擇未婚,用涂爾幹(Émile Durkheim)那種傳統的社會學觀念去看待現代個人對婚姻和生育的抉擇,又好像忽視更多個人因素。荒川根據其單身研究的數據,發現即使當下很多男性聲稱自己喜歡單身,也有不少將來可能會考慮結婚。每一個人,在每一個當下,都受著不同的影響,即使是同一人,他的行為取向有誰說得準?

當然,荒川主要還是為單身辯護,並試圖打破許多人對單身的負面印象,看著他怎樣談到這些觀念謬誤。其中有一些看來很對的命題,比如「結婚可以帶來幸福」,荒川先談到世界各國比較未婚及已婚男性孰者更不幸的數據結果,那就是日本未婚男性不幸感比其他國家同類男性高,然後跟我們說到那種不幸感只會為單身男性製造結婚更幸福的假象,而真象只是感覺不到不幸福。

說了那麼多,大概荒川希望大家知道的是,個人化社會不是錯,單身不是問題,當下選擇不婚也沒有問題,關鍵是人際關係的連結。如果多了人單身但大家都以公益或利他的原則行事,那可比百子千孫但互相戕害的社會好得多吧。家庭也沒所謂應該與否,大概雙方若能守住承諾,在能力範圍內負責任,這樣的家庭也是愉快的。寫到這裡,不禁想起是枝裕和的電影「小偷家族」,為何一個沒有血緣關係、以偷東西維生的家庭,比原生家庭的關係更和洽、更有愛?究竟我們為了甚麼原因去組織家庭、生兒育女?這反而更值得人深思。

藝跡文化 Mi Spacium Culture:Duncan Macmillan「Lungs – A Play by Duncan Macmillan

最近政府在施政報告中提出了一項鼓勵市民生育的政策,即「生仔派兩萬」。我想知道大家對此有甚麼看法。在本週藝跡文化將介紹一部名為 Lungs 的劇本,該劇探討劇中一對情侶對於生育這一議題的不同觀點。Lungs 是由來自英國的編劇 Duncan Macmillan 撰寫的一部短劇。劇中只有一對情侶,他們在生孩子這個議題上存在意見分歧,並引伸至環保問題,甚至引發了情侶間的爭吵。編劇通過情侶的矛盾將觀眾帶入劇情,並進一步表達了他們對世界的觀點。

I could fly to New York and back everyday for seven years and still not leave a carbon footprint as big as if I have a child. Ten thousand tonnes of CO2. That’s the weight of the Eiffel Tower. I’d be giving birth to the Eiffel Tower.
(我可以七年間每天坐飛機來回紐約,留下的碳足跡仍然不及我生個孩子那麼多:一萬噸二氧化碳。這相等於艾菲爾鐵塔的重量。我將要生下艾菲爾鐵塔。)

能將生育和坐飛機比較,編劇透過角色看似「極端」環保主義的推論,影射了現代人類抗拒生育諸多成立或不成立的理由,進而探討新生代自身對處身這「危險世界」的恐懼、甚至對生育 —— 對另一個人類負起終身責任的恐懼,即是內心的不安全感。這個劇本看似簡單易明,透過這對情侶的戲劇張力,編劇從簡單的文字一層一層地揭露他對新生代、生育以至世界的想法。不知道當你看過這個戲劇本後,會否還會認為這區區兩萬元能夠克服年輕港人對(在此時此地)生育後代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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