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天由命】塔利班治下,阿富汗的荒謬醫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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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月 26 日,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機場發生爆炸,但因醫院缺乏人手及資源,傷者只能呆等救援。 圖片來源:MARCUS YAM/LOS ANGELES TIMES via Getty Images

塔利班重掌阿富汗,帶回了嚴刑律法,也造成全國財困。醫護無薪水、醫院無資源,惟衝突及疫情持續,前線人員即使要無償工作,亦不願袖手旁觀。但他們有心,偏院方無意 —— 管理者非科班出身,只顧效忠頭目,謹奉教條行事。於是全院上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救人治病,而是建清真寺。

阿富汗變天以後,非但受國際制裁,逾 90 億美元外匯儲備亦遭凍結。過往資助 75% 國家支出的國際貨幣組織同時暫停放款,令這個依賴援助的國家即陷經濟危機。醫療服務深受其害,塔利班衛生部副部長 Abdulbari Umer 解釋,阿富汗 3,800 間醫療機構中,世界銀行撥款資助了 2,330 間,包括醫療工作者的工資。而在阿富汗政府倒台之前,他們早已被欠薪多月。Umer 強調:

當我們來到時,已經沒錢剩了。員工沒有薪水,也沒有糧食;救護車和其他機器沒有燃料。醫院也沒有藥物。我們試圖由卡塔爾、巴林、沙特阿拉伯、巴基斯坦找來一些,但仍然不夠。

9 月中,英國「天空新聞」(Sky News)曾採訪首都喀布爾一間公立醫院。當時兩成職員因缺乏收入養家而離開,留下的則在欠薪多月及塔利班的威脅下,繼續免費工作。惟藥物逐漸耗盡,設備供應減少,他們愈發無能為力。譬如一名青年遭人落藥性侵後,醫護人員只能把他拴在床上以防自傷,卻不知現有資源還可讓他活多久。主診醫生更說:「他只是等死。」事隔兩月,醫療資源更加匱乏,甚至滋生更多問題。

全國財困,燃料短缺,醫院就算有發電機,也常會一天停電數小時。 圖片來源:路透社

在喀布爾外的 Mirbacha Kot 地區醫院,全院只有 20 張病床,每日卻有多達 400 名病人求診。醫生們已經 5 個月無薪工作,藥品、燃料及糧食也嚴重短缺。但在這個時候,沒有醫學訓練或相關經驗、年僅 22 歲的塔利班成員 Mohammed Javid Ahmadi 被委任為醫院經理。他說一切都會按神的旨意行事,目前只需關心醫護人員有否按時簽到、好好祈禱,以及在醫院範圍內興建清真寺。

「我們是穆斯林,而且本院有 32 名員工,為了他們,我們需要一座清真寺。」Ahmadi 又指建寺好處多多,譬如家屬可以徹夜照顧病人,留宿寺內。「這是現在最需要的。」醫生 Najla Quami 質疑,自己已被欠薪數月、藥房只有抗生素和鎮痛劑的當下,是否建清真寺的時機。Ahmadi 卻說,非政府組織有責任恢復其援助計劃以資助這些短缺,建寺的資金則會來自本地捐款。

然而,荒謬之事遠不至此。Ahmadi 要求男女員工留在不同病房,又禁止女醫生進入急症室,並要求她們包頭,以及只為女病患診症。醫生 Elaha Ibrahimi 批評:「我們不可到醫院的另一邊。他告訴我們,女人歸女人,男人歸男人。」由於資源不足,醫生們建議病人去其他地方買藥,而 Ibrahimi 表示 Ahmadi 經常審查她的處方。「他不是醫生,我們不明白為何他在這裡,我們總是有這疑惑。」

阿富汗變天後,有醫院由塔利班成員管理,並要求女性醫護人員只可服務女病人。 圖片來源:Aamir QURESHI/AFP

Ahmadi 不以為然,他表示:「若有經驗更豐富的人出任此職是會更好,但不幸的是,如有這樣的人做這個職位,過段時間你就會看到他盜竊或貪污。」Ahmadi 更指控,來自前政府的管理層令醫院的貪腐根深蒂固,整個放滿醫療設備、家俬和其他贓物的倉庫被出售謀利,惟無法證明這是否前管理層的意思。但 Ahmadi 重申,自己的職責就是確保這類事情不再發生,以符合塔利班的目標。

現時,Ahmadi 甚至自稱已經學會基本注射及處方基本藥物,並指這正是他審查 Ibrahimi 處方的部分原因,又揚言曾在車禍現場替人打止痛劑。與此同時,真正的醫生卻常被憤怒的病人抨擊,儘管他們大多無力支付醫藥費。夜班員工則抱怨沒東西吃,每天更有數小時會因發電機無燃料而停電。Quami 只能以手機照明,為營養不良的嬰兒看診。她坦言:「每位醫生都非常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