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嘉俊:廚師的道德水平要特別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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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Damian Lugowski/Shutterstock

小時候上學,總聽到大人說某些職業崇高,需要重視道德水平,例如律師、醫生、教師…… 一路數下去還有醫護人員、社工、消防員…… 小朋友聽著成年人的論述,會幻想這些專業人士懷有一顆善良的心、幾分正義感,以助人為己任。然後在「我的志願」一欄填上對未來的憧憬,望自己將來教書,會以萬世師表作目標;當護士,會視南丁格爾為榜樣;有幸做法官律師的,自然想伸張正義,靠法律保障弱勢人士。

我很少聽人家推崇廚師的品德,大家多數注重手藝,討論其做菜的創意和配搭,卻從沒聽過人誇獎某大廚很善良,或者富有正義感,彷彿廚師毋須重視品行,只要做菜出色就足夠。

作為炎黃子孫,在廚師界,我們找不到像孔子、孟子般的聖賢,民間故事也沒有似包青天大義凜然的大廚。華人世界古代的名廚,最多人認識該是齊桓公身邊的紅人易牙,他雖然廚藝了得,卻曾烹煮兒子,將人肉湯獻給齊桓公,莫說道德水平極低,更可算是喪盡天良。

不肯定廚藝與道德水平是否有直接關係,還是兩者根本毫無關連,但我認為很多職業都該重視品行,記得很多年前學習開車,教車師傅第一天便說:「你現在操作的是一件殺人武器。」沒錯,車開不好是會死人的,可殺人的同時,更會自毀。

廚師同樣是一種可以操控他人生死的職業,若他心術不正,受害的是食客,假如他缺乏安全意識,食物中毒更是基本,稍有疏忽,一道菜亦可成為「殺人武器」。認識一些廚師,他們做事嚴謹,對廚房的衛生管理要求甚高,對食材的了解極為深入。他們會追尋食材來源,會到入貨的街市逐檔檢查,親自測試蔬菜和魚鮮,會用鼻子嗅魚的表面,以防有過量的防腐劑。如果蔬菜放 4、5 天還是不壞,那代表菜葉上噴了極多化學物。這些檔口的出品,信譽成疑,質素參差,自然不能買,那是廚師對食客的一份關懷,更因為他自重而專業,才有決心去街市每家每戶測試食材,希望做出來的菜式除了美味以外,還讓人吃得健康安心。醫生有菩薩心腸,能濟世為懷;廚師有廚德,同樣是保人性命的華佗。

只是我們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缺了一塊,忽略了廚師品德的重要性。「君子遠庖廚」一筆勾銷否定了廚師的價值,彷彿廚師毋須專業操守,君子更不會出現在廚房。這是一套落伍的思想,往後的日子該在教育界推崇廚師的德行,絕對是文明社會重要的一課。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前《飲食男女》執行編輯。字字研究所出版社和書店創辦人。曾編寫《本土情味 —— 香港百年飲食口述歷史》、《香港經典小食》等書籍。不專心飲食者,試圖以歷史、哲學、經濟、政治分析飲食活動,大部分時間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