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成的西非女兒:馬西亞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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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西亞茜著作 Black Girl from Pyongyang 的書封(局部)。

當馬西亞茜(Monica Macias)第一次遇上美國人,她非常害怕,立即逃跑。而這些教誨來自兩位撫養她的父親 —— 赤道畿內亞首任總統恩圭馬(Francisco Macias Nguema),以及北韓「永遠的主席」金日成。今年,馬西亞茜就把她的傳奇故事輯錄成著作 Black Girl from Pyongyang

1968 年,由於赤道畿內亞反殖活動持續,西班牙終於承認當地的獨立地位。馬西亞茜的生父恩圭馬勝出大選,成為赤道畿內亞第一任總統。該次選舉也被視為當地歷來唯一一次自由選舉。恩圭馬掌權後,經常濫殺異己,實施恐怖統治,令該國被稱為「非洲的達豪」(Dachau of Africa)—— 達豪是納粹的大型集中營。對外他又與蘇聯為首的共產陣營修好,其中與北韓關係最為親密。

1979 年赤道畿內亞爆發武裝起義,恩圭馬之妻為接受手術,帶同 3 名子女遠赴北韓,因當時北韓相對發達,手術較安全。他們受到金日成的熱情招待,可是在到埗數個月後,恩圭馬就被姪兒奧比昂(Teodoro Obiang)推翻。當年只有 7 歲的馬西亞茜因此滯留北韓,並在母親也離開後而成為孤兒。惟金日成遵守對恩圭馬的諾言,對馬西亞茜供書教學,把她送到高幹子女就讀的萬景台革命學院。

長大後的馬西亞茜能操一口流利韓語,亦學會基本軍事知識。金日成逢年過節也贈送禮物,贈票請看戲劇演出。而她從小到大,都被灌輸美國是一個邪惡的國家,想要摧毀北韓。17 歲那年,馬西亞茜 10 年來首次離開北韓,到北京交流。當時中國已走向改革開放,社會相對自由。她在那裡首次偶遇一位願意幫助她的白人男子,但當她認出對方的美國口音,便「出盡所有的力量,轉身奔跑」。

然而,那次經歷也勾起了馬西亞茜對外界的好奇心,並在升讀平壤輕工業大學後,思想開始動搖。她遇到的中國和敍利亞留學生,偷把美國和韓國的流行產物帶進校內。有次,她指責一位敍利亞學生坐在一張印有金日成照片的報紙上,被反駁「你批評我,是因為你只在平壤生活過」。畢業時,金日成容許她選擇去留,她就決意離開朝鮮。1994 年,金日成送她一張前往馬德里的機票,以及 6 個月生活費作為餞別禮。

馬西亞茜就新書接受英國 Channel 4 訪問。 圖片來源:Channel 4 News/YouTube

馬西亞茜離開沒多久,在赤道畿內亞短暫停留期間,金日成就去世。她到朝鮮大使館弔唁進香,在金日成遺像前鞠躬。馬西亞茜視金日成為父親,說是他「告訴我們要努力學習,成為一個有尊嚴的女性」。但歐洲的生活讓馬西亞茜意識到,原來外界會把恩圭馬和金日成描繪成怪物,繼而陷入一場身份危機。她不得不對一切事情提出質疑,不僅是對家庭和成長地的記憶,還包括過往預設的整個世界觀。在西班牙居住 10 年後,馬西亞茜決定前往北韓的頭號敵陣 —— 美國。

她在紐約皇后區找到一間公寓,在當地一所幼兒園做兼職,希望盡可能結識更多人以尋答案。馬西亞茜發現,有關美國的一些講法是真的,如對資本主義的著迷、開口總是提及金錢。不過,人們有時也像平壤朋友們那樣談論傻事,例如感情問題,一切又非常熟悉。有時候人們得悉她的經歷,提問總非出於好奇心,而似是某種譴責,確保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邪惡軸心國」。

到 2007 年,馬西亞茜搬到首爾 —— 一個可以隨意說韓語的地方。首爾與平壤僅相距 121 英里,就像紐約曼哈頓和賓夕凡尼亞州斯克蘭頓市之間的距離。她後來成為貿易商人,把韓國貨品出口到赤道畿內亞和西班牙,經常奔走於三國。在漫長的流散過程,她學會了一點:當人們真誠互動、互相了解,而沒有意識形態和政治的干預,就能互相尊重和學習,這是跨越文化國界的。

馬西亞茜向「紐約郵報」表示:「無論是美國、兩韓、赤道畿內亞還是西班牙,我們都一樣,我們有相同的不安、相同的擔憂、相同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