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泰院事件一週年:沒有問責,難平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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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梨泰院人踩人慘劇一週年,不少人到事發窄巷悼念死者。 圖片來源:Kim Jae-Hwan/SOPA Images/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

萬聖節將至,全球「嘩鬼」準備盡情狂歡,除了南韓以外。去年 10 月 29 日晚上,首爾梨泰院發生人踩人慘劇,造成 159 人死亡、逾 150 人受傷,當中多是到來預祝玩樂的年青人。如今一年已過,真相依然未明,倖存者遺屬得不到獨立調查、官員問責和正式道歉,只剩下無盡的恐懼、悲痛和怨憤。

李珠賢(이주현,音譯)依舊記得在窄巷哪處被絆倒後,人群壓在身上,令腿部肌肉斷裂而癱瘓,一度失去意識,豈料醒來後仍然被困。「到處都是慘叫聲。人人都在喊『救救我,我不想死』。」她保住一命,住院兩個月後兩腳大致恢復良好,但此後定期重返現場,唸著貼在牆上的弔唁帖,常會不忍落淚。「我為那些死者和遺屬傷心。我總會停在此處問他們,『需要我們這些倖存者為你們做甚麼?』」

同樣絕處逢生的朴鎮成(박진성,音譯),心情更加複雜。當晚他與母親及妹妹慕名來到梨泰院,發現巷內擠滿人後便叫妹妹先逃,自己留下來照顧母親,沒想到他倆脫險後,卻接獲妹妹的死訊。「最初我出不了門,入夜便心慌,一點聲響也使我癱瘓。」母親從此沒上班,他也在最近才重新工作,只是對政府仍怒意難平。「他們甚至不曾召開會議,解釋到底發生了甚麼事,說聲『我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慘劇發生第 300 日,大批死難者家屬遊行至執政黨「國民力量」總部門外,要求制定特別法以進行獨立調查、尋求真相。 圖片來源:Chris Jung/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今年 1 月警方結束初步調查,報告中僅將慘劇列作「人為災難」,地方官員未有預先採取人群控制措施,加上警方無視在場人群的致電警告,以及緊急服務人員未能及時作出反應,最終釀成重大傷亡,卻未有解釋為何會有這些錯誤。23 名警察及官員被控過失殺人及嚴重疏忽職守等罪名,惟檢方的調查進度緩慢,至今未有人受刑事處罰,許多人還如常上班。內政部長、首爾市長等政府高層,則已被證實沒有不當行為。

痛失 19 歲愛兒的金熙正(김희정,音譯)質問:「為何會由政府去查那些犯了錯的自己人?死者已矣,所以他們該來問我們這些家屬。他們不見我們,怎能查出真相?」她跟很多遺屬皆指,當局企圖指控他們的至親為吸毒者以推卸責任。她拿出一份日期為今年 2 月的文件,指亡兒的財務紀錄被調出作調查,估計是為找毒品交易證據,到了 4 月警方則來信表示,其子不會因「非正常死亡」罪被起訴。金熙正怒斥:

為何我們的孩子要被當作罪犯般對待?國家應該承認自己有錯。

梨泰院悲劇遺屬協會代表李正民(이정민,音譯)亦指,當晚得悉女兒路過梨泰院被捲入慘劇後,趕到現場只見一片混亂,當局卻沒發揮救急扶危的關鍵作用,即使傍晚起該處已很擁擠,警方卻仍只顧向傳媒展示他們的緝毒行動。「我們持續與政府抗爭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是深刻懷疑和追求真相。」上月執政黨「國民力量」黨魁金起炫質疑,家屬的訴求是由北韓策動。李正民強調:「我們只想知道孩子是如何及為何喪生。」

慶熙大學醫學中心的精神科醫生白鐘佑(백종우,音譯)認為,災難政治化及缺乏問責制度,令倖存者及遺屬更難復原。他成立了心理支援小組來為他們提供諮詢。「作為一個社會,我們需要照顧受害者,並向他們展示有何計劃來防止歷史重演。這樣他們就能相信,消逝的性命沒有白白犧牲,而是讓社會變得更加安全,從而得到撫慰。」朴鎮成及李正民等家屬正推動法案,旨在展開獨立調查,現待議會通過。

南韓政府已在今年萬聖節前夕,承諾將會大幅加強人群控制等措施,並對重點地區進行安全檢查。首爾市政府亦正引入全新閉路電視系統,以控制人流來防止過度擁擠。弘大派對區更已掛起橫幅,表示已禁辦萬聖節慶祝活動。至於梨泰院的事發斜巷,仍有地方被木板封住,部分酒吧停業至今,區內一些夜店亦表明不會舉行派對。李珠賢卻說有意參加:「我希望讓其他人知道,來這裡消遣的我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