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墨西哥學生失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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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 9 月 26 日,墨西哥有 43 名家屬手持失蹤學生肖像遊行,繼續要求政府當局查明失蹤案真相。 圖片來源:FRANCISCO ROBLES/AFP/Getty Images

政治集會和足球比賽,是墨西哥南部城市司空見慣的週末活動。但在 2014 年 9 月 26 日,伊瓜拉市(Iguala)卻經歷不尋常的一天,警方當晚鎮壓示威時殺害 6 人,有 43 名學生銷聲匿跡。事隔 5 年,失蹤者家屬堅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為徹查真相奔波,但學生始終下落不明,令事件淪為墨西哥政治暴力的污點。

紐約時報」報道,43 名失蹤學生,全部來自伊瓜拉的著名師範學院 Raúl Isidro Burgos Teachers’ College。事發當晚,他們登上巴士準備前往首都墨西哥城。有目擊者聲稱,最後目睹他們被押上警車,從此消失人間,納入墨西哥超過 40,000 名失蹤人口之中。

雖然墨西哥官方稱失蹤案為懸案,但大眾普遍相信,當晚行動是警方與黑社會及市長串通,先截查和槍擊接載學生的巴士,之後再對其他離開的車輛開槍,包括的士和另一輛接載球隊的巴士。不過,始終沒有人掌握實際案發經過。到底襲擊動機為何?有誰牽涉其中?學生最終身在何方?

去年 12 月上任的新總統洛佩斯(Andrés Manuel López Obrador)承諾改善處事手法,在法庭要求下,成立特別調查委員會重新徹查事件。法官最近便撤銷 77 名疑犯的控罪,理由是當局曾以酷刑逼供,但距離水落石出還是遙遙無期。事隔 5 年後,究竟當日的目擊者和受害者家屬,有甚麼話想說?

神父在集會中為事件死難者舉行彌撒。 圖片來源:路透社

記者

學校所在的伊瓜拉市位於格雷羅州(Guerrero),為全國兇殺案比率最高的州份。記者 Sergio Ocampo Arista 憶述,當日得悉伊瓜拉發生槍擊案時,起初不以為然,但當市長及警方接受查詢時試圖淡化事件,便開始有所懷疑。

他與數名記者駕車趕赴伊瓜拉採訪,抵達當地一刻,受襲的士乘客和球隊成員的屍首已經消失,但駛經市中心大街時,仍然看見有屍體橫臥街頭,相信有 3 具屬於學生,他立即拍照並報道事件,搶下第一手獨家新聞。

的士乘客

Alfredo Ramírez García 與同事當日參加在伊瓜拉的集會,事後乘坐的士離開,打算返回州首府奇爾潘辛戈(Chilpancingo),突然遇到警方路障截查。他聲稱,當時警方一言不發,把槍口對準乘客開槍。

「我中彈了,但起初不覺受傷,只是感覺發熱、手臂發麻。我身穿一件全新的藍色外套,當時只是想到:這些混蛋弄壞我的外套。」雖然 Ramírez 倖存下來,但另一輛的士有女乘客中槍身亡,成為官方承認的 6 名死者之一。

球隊成員

足球員 Othokari González Agustín 猶記得,球隊當晚以 3 比 1 獲勝,隊員乘坐巴士凱旋回歸奇爾潘辛戈,駛經一輛的士,發現其車身滿佈彈孔時,巴士隨即受襲,一名隊員與巴士司機當場斃命。

事隔 5 年,González 沒有放棄足球,更擔任受襲球隊的教練。可惜禍不單行,墨西哥的暴力問題從未止息。他說:「直至球隊金主在幾個月前被殺,我一直都在執教。」

失蹤者母親

Cristina Bautista Salvador 居住在資訊不甚流通的山區,事隔 3 日後,方知兒子 Benjamín 與其餘 42 名同學一併銷聲匿跡。只會納瓦特語(Náhuatl)的她,此後離鄉別井踏上尋子之路,並為與官員和律師交涉,以及把事件公諸於世,苦修西班牙語,幾年間在哥倫比亞、阿根廷、巴西、美國等地奔走。

Nicanora García González 的兒子 Saúl 同是失蹤者之一,此後數年間,她與其他母親搬到學校繼續尋子。每月籌措 25 美元,購買來回巴士車票到墨西哥城,手持兒子照片遊行。「這些男孩並沒有失蹤,他們是被制服人員帶走的。那些人必定知道學生的去向,只是拒絕告知。」

雖然 5 年後遊行人數大不如前,但 Bautista 未有輕言放棄:「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際、無論人數多寡,我們都會繼續努力,直到水落石出、找到他們為止。」

代表母親申訴的維權律師 Santiago Aguirre Espinosa 坦言,時至今日,仍然有父母每晚在家門前守候,靜待兒子歸來,但有更多父母對愛子倖存不抱期望,「更多是希望查出真相,哪怕真相是何等殘酷。」

校長

5 年過去,Raúl Isidro Burgos Teachers’ College 雖受沉重打擊,但校方仍然堅持辦學。在墨西哥歷史上,該校社運傳統悠久,有畢業生當上游擊隊領袖和革命領袖,又為原住民和貧窮人口提供讀書機會。

前校長 José Luis Hernández Rivera 揚言,其他學校遭遇如此暴力威脅,學生可能都會相繼退學,「但這所學校會繼續抗爭」。過去 5 年間,校方一直支援 43 名失蹤者的父母,部分來自異鄉的父母甚至寄宿課室,使他們在捍衛公義的路上,有一個臨時棲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