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大狀:專為獨裁者和恐怖分子辯護的韋爾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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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辦公室中的韋爾熱斯;攝於 2010 年。 圖片來源:Abd Rabbo Ammar/ABACA via Reuters Connect

法律是自由的基石,保障公民權利不被侵犯。這世上有良心律師,面對獨裁者進逼依然堅持維權,置自身利益於度外;也有所謂法律精英與權貴合流,帶頭踐踏人權。法國就曾有一位極受爭議的大狀,專替世界各地獨裁者辯護。有人稱他為「惡魔代言人」,也有人認為他只是保障被告的法律權益,他的名字就是韋爾熱斯(Jacques Vergès)。

韋爾熱斯在 1925 年於泰國出生,父親是來自留尼旺的法國外交官。母親則是一名越南教師,抱有強烈的反殖信念,總是對非白人不能在大道中央行走感到憤怒。然而,她在韋爾熱斯 3 歲那年就過身了。韋爾熱斯曾表示,自己未有見證母親臨終一刻,但家人的悲傷一直彌漫在空氣當中。他指自己繼承了母親的執著,討厭看到其他人受侮辱。他認為混血的身份,也令自己性格更加分裂,意識游走於歐洲和發展中國家之間。

1942 年,韋爾熱斯加入了戴高樂將軍的自由法國軍隊,參與反攻歐洲大陸的行動,戰後入讀巴黎大學,主修人文及東方語言,同期學生有後來成為赤柬領袖的波爾布特。韋爾熱斯亦曾加入共產黨,並活躍於反殖學運。他在 1955 年取得律師資格,不足兩年就因為替阿爾及利亞的民族解放陣線(National Liberation Front,FLN)辯護而聲名大噪。該組織以各種恐怖主義手段宣揚其反殖主張,包括在酒吧和咖啡店放置炸彈,造成多人死傷。

在阿爾及利亞法院,韋爾熱斯採用其招牌的「癱瘓」(disruption)戰術,從根本挑戰殖民法官的存在價值,令到對話無法進行。他的策略成功喚起大眾關注,但亦令自己一度被巴黎律師會凍結執業資格。1962 年,阿爾及利亞宣佈獨立,很多 FLN 成員稍早之前已獲釋。韋爾熱斯則於翌年,迎娶當年他辯護的 FLN 成員貝希德(Djamila Bouhired),同時取得阿爾及利亞國籍。在 1965 年,他又協助巴勒斯坦解放組織法塔赫(Fatah)的一名成員辯護。

1970 年起,韋爾熱斯和妻兒消失接近 8 年,原因至今依然成謎。有傳他遊歷巴勒斯坦解放運動於也門、約旦和利比亞的基地,亦有說法指他身處赤柬,成為波爾布特的顧問,甚至有傳聞指他接受蘇聯的間諜訓練。他後來受訪時,僅指自己到了法國以東一帶休假,形容自己穿越到「鏡子的另一面」,又打趣說連現代警察政府也不知道自己近 10 年的行蹤,很是可笑。他在 1979 年復出後,繼續活躍於國際法律界。

1987 年 5 月,韋爾熱斯(左下)為 74 歲的德國蓋世太保「里昂屠夫」巴比(左上)辯護。 圖片來源:Pool PROCES KLAUS BARBIE/Gamma-Rapho via Getty Images

在 80 年代,韋爾熱斯為多名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的成員答辯,又為很多知名政要提供服務,例如南斯拉夫的米洛舍維奇、伊拉克前副總理阿齊茲(Tariq Aziz)、赤柬領袖喬森潘、科特迪瓦獨裁者巴波(Laurent Gbagbo),亦曾經侯賽因提供法律意見,並指「為侯賽因辯護不是徒勞的事情,為喬治布殊辯護才是」。他的客人也包括極右納粹分子,例如號稱「里昂屠夫」的德國蓋世太保官員巴比(Klaus Barbie),他亦聲稱希特拉未死的話,同樣會提供法律支援。

韋爾熱斯曾經表示,律師就如醫生一樣,即使被告如何罪孽深重,也應該提供法律幫助。他曾跟巴比說,要讓世人看到其人性的一面。他認為只有令惡人也得到同情,歷史才不會重複。他形容「法院是造就蛻變的地方」(A trial is a place of metamorphosis),聖女貞德當初沒有被審判的話,也不能封聖,故此他堅持執業到最後一刻。2013 年,他因病離世,終年 88 歲,留下 20 多本著作,以及關於他的知名紀錄片「魔鬼大狀」(L’avocat de la terre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