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台 17 年,獨裁者薩達姆為何仍在國外被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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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約旦南部馬安省,一輛汽車貼上了薩達姆的肖像。 圖片來源:Artur Widak/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有些獨裁者生前殘暴不仁,但死後卻被人懷緬,甚至崇拜。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n)曾經獨裁統治伊拉克 23 年,被指屠殺數以十萬計平民,例如什葉派穆斯林、庫爾德人和異見人士。在他任內,伊拉克又先後入侵伊朗和科威特,造成數以十萬計的軍民死傷。可是,這一個備受爭議的獨裁者,卻成為很多約旦人的偶像

約旦是一個相對世俗化的中東國家,政治意識形態上很溫和。在外交方面,約旦是美國在區內的重要盟友,早在 1994 年就和以色列達成和平協議。美國媒體 Atlas Obscura形容,大部分約旦人都親美,年輕人會聽美國音樂,吃美式快餐,穿美國品牌的服飾。很多巴勒斯坦裔約旦人都有長居美國的親戚。從政治和文化角度來看,很難想像約旦人會崇拜薩達姆。

可是,在約旦首都安曼,由街頭小店的大門,以至汽車和空氣清新劑,都不難見到薩達姆肖像的海報和貼紙。在 2010 年,一個約旦小鎮甚至決定以薩達姆來命名當地街道,事件發酵成科威特和約旦的外交衝突,最後在時任首相里法伊(Samir Rifai)介入下,當局作罷,改為叫當地人的兒子命名為薩達姆。2019 年,約旦對科威特的足球賽事中,球迷又高呼薩達姆的名字,挑釁科威特球員,最後約旦政府又要公開道歉

27 歲的 Khalid,父親生前在美國住了 14 年,替紅十字會工作,在路易斯安那州有一間商店,並一直希望接子女到美國。Khalid 對 Atlas Obscura 說,每個故事都有兩面,薩達姆一方面是英雄,另一方面是殺人狂。咖啡廳老闆 Zaid Mohisan 能操流利英文,他櫃台有一條美國大使館的掛繩,他說薩達姆是中東地區最真誠的人,幫助了很多約旦人,為他們帶來很多禮物,他不單強大,而且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漢。

伊拉克問題專家 Muhammad Al-Waeli 分析指,薩達姆被約旦人視為英雄,其實並不是奇事,因為他有強大的文宣機器,與阿拉伯半島的記者、演員和名流緊密合作。早在 1979 年掌權時,他就努力找尋外國盟友,為其政權帶來國際認受性。他向同是遜尼派的約旦提供石油、教育和工作,當時約旦要收容大量巴勒斯坦難民,伊拉克援助正好是及時雨。兩國也一直維持友好關係,後來薩達姆倒台,有些人也逃往約旦。

薩達姆倒台後,伊拉克陷入長期內亂,威脅到約旦經濟,扯高石油價格,同時失去了來自伊拉克的工作,令部分約旦人視薩達姆為維持地區和平的英雄。Al-Waeli 指出,對於沒有親身經歷暴政的年輕人而言,他們不明白甚麼是飢餓,更不會明白薩達姆的暴行;他們只聽聞過當年伊拉克很穩定,不會尋找被薩達姆洗白的真相。

Khalid Zaqo 是一名伊拉克基督徒,他因為宗教原因,一度被不明人士綁架,後來獲釋,帶同家人一起逃亡到約旦,現在是一位的士司機。提到薩達姆時,他心裡面一部分希望他能安息,另一部分卻希望不能。他說自己曾經愛過薩達姆,但後來薩達姆發動的戰爭,伊朗戰爭、伊美戰爭、科威特戰爭,摧毀了自己的求學之路,也摧毀了一整代伊拉克人。他認為,當約旦人見到周遭國家峰煙四起,就很容易只看到事情的其中一面。

結語時,Zaqo 說,無論如何,伊拉克不會再回到薩達姆年代,往者已逝,塵歸塵,土歸土。薩達姆死後,只留下一掬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