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在不快樂的葡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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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Sandra Vallaure / Flickr
圖片來源:Sandra Vallaure / Flickr

如果說快樂是丹麥的招牌,憂愁便是葡萄牙人深入骨髓的基因。葡萄牙人的憂愁蔚然成風,在別的歐洲國家,男性推崇的是歷史上勇猛善戰的將軍,在葡萄牙,卻是他們憂鬱的詩人。葡萄牙稱得上憂愁之國,根據聯合國的「世界快樂報告」,它在 157 個國家中位列 93,排在黎巴嫩之後。但他們不以為杵,事實上,他們更享受憂愁。

這種情懷,葡萄牙語中有一個難以翻譯的字形容,叫「saudade」。Saudade 代表對某段光輝歲月、某個地方、某個人的渴望,似鄉思不是鄉愁,似懷舊不是懷舊,是一種因渴望某個事物而生的悵然若失,又間或從渴望中產生莫名的快樂。一個葡萄牙出版者 Jose Prata 指 saudade 對象不限:「你甚至可以對一隻雞感到 saudade。」

有指「saudade」這個字來自葡萄牙強盛一時的 15 世紀。據講當時不少葡萄牙人被派遣探索大西洋,家眷或因為他們長年不在家、或因為他們海難陣亡而感到悲傷,而經歷過探險的倖存者回來後也時時會覺得若有所失。19 世紀著名葡萄牙詩人 Fernando Pessoa 的詩作「Portuguese Sea」,則描寫了葡萄牙人如何沉醉於 15 世紀葡萄牙稱霸一時的帝國時代,無法抽離。詩中描寫當年葡萄牙人在塞巴斯提安一世的帶領下發現新大陸、打通航海線。而這些懷緬昔日強盛的悲傷,也可以從流傳至今的葡萄牙怨曲(fado)中找到。

  • 被稱為葡萄牙怨曲的法朵音樂。

然而,即使對於未經過那個年代的年輕人,saudade 也是與生俱來。

Prata 解釋,葡萄牙人不覺 saudade 難耐,反而視之為享受,因為這份「寂寞」可與人分享,人們不會迴避談及自己的 saudade,當地甚至有公司發行名為「saudade」的朱古力系列,苦中帶甜。名叫 Romeu 的葡萄牙民警指,當你見到一個沉浸在憂愁中的葡萄牙人,不用試圖讓他高興起來,因為憂愁正是他所願:「對他來說,那是一個愉快的憂愁天。」而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任職臨床心理學家的 Mariana Miranda,跳出情感享受,從功能角度理解憂愁:「憂愁在生活中很有用,我想不到有甚麼避開它的原因。」

誠然,不少科學研究也發現負能量有意外好處。2008 年澳洲一項研究指悲傷情緒有助改善記憶力,人們在憂鬱的日子或下雨天比起晴天,回憶過往的細節更生動。另一研究指憂愁可以提高判斷能力,處於負面情緒的實驗對象在觀看偷竊嫌疑犯陳詞影像時,可以更準確判斷出說謊的嫌疑犯。連悲傷的音樂都有助調節情緒,為聽者帶來平和心情。最近有研究總結過去半世紀文獻,指負能量是創意之源,一味追求開心反而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