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主義者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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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荷蘭歷史學家 Rutger Bregman 而言,理想與現實主義並行不悖。

烏托邦向來被視為等同幻想,由中世紀至 20 世紀歷經各種主義之後,更是令人避之則吉,結果今日政界不論左右,未來前瞻都是一片黯淡,不是全球暖化、環境污染,就是難民湧入、恐襲不絕。荷蘭歷史學家 Rutger Bregman 卻一反普遍悲觀心態,倡導社會「認真造夢」並提出建言,重塑當代資本主義世界,目標指向一個「現實主義者烏托邦」。

早於 2008 年金融海嘯之前,現代資本主義即已弊病叢生,Rutger Bregman 新作 Utopia for Realists and How We Can Get There 從多方面抨擊社會現象,例如:

垃圾工作氾濫:一項研究指出,英國勞動人口多達 37% 自認工作「無謂」。Rutger Bregman 引述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人類學教授 David Graeber 的「垃圾工作」(bullshit job)理論,表示諸如市場營銷、公關和各種公私行政職位均毫無用處,銀行金融業則是「賺錢而非創造價值」。社會重心由「創造價值」轉向「把持價值」的結果(例如英美)便是貧富懸殊加劇,釀成社會危機。

工資脫離價值:Rutger Bregman 強調銀行家雖然難做,薪酬亦高,但不代表工作有意思。例如 1960 年代末愛爾蘭一班銀行家示威多月,但經濟依然繼續增長,社會如常運作;相反,1970 年代紐約一場清潔工大罷工僅需數日,便令整個城市癱瘓。Rutger Bregman 主張按真實價值徹底重估勞工的社會貢獻,達致公平薪酬。

GDP 無能為力:Rutger Bregman 批評 GDP(國內生產總值)只是一堆政府隨機統計數字,與大部分人生活脫節,完全不適用於反映社會及經濟的狀況。GDP 準則創立之初,本來只為概括經濟增長,對於健康影響、得益分佈、社會安全、生活質素、國民自由等等一概忽略。國民收入並不等同國民福祉,破除迷信,便是建立新準則的開始。

Rutger Bregman 主張現代資本主義必須進入下一階段,提倡建立一個「現實主義者烏托邦」。

Rutger Bregman 雖是自由派,對當代資本主義嚴詞批評,但他同時擁抱自由市場、鼓勵競爭等新自由主義原則。今日社會資源前所未有充裕,亦充滿各樣挑戰,Rutger Bregman 認為資本主義是時候步入下階段,建立一個服務全民的烏托邦,藍圖包括:

全民基本收入:Rutger Bregman 引用經濟學家 Charles Kenny 一句簡單而直接的名言:「窮人之所以窮,是因為他們不夠錢。」近年不少地區試驗表明,向居民無條件派錢往往利大於弊,例如有益制定人生決策、促進工作意欲、減低社會成本(包括醫療和監獄),普遍令人更快樂亦更有安全感,而且步入自動化及人工智能時代,人手工作大幅消失,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正好提供保障。

15 小時工作周:自動化人工智能與持續取代人力,未來將無足夠工作分派,如此則可解決失業;二來有助減少由工作而來的焦慮;三來能夠降低能源消耗;此外還可促進性別平等:當夫婦有更多餘暇照顧家庭,就不會造成倚重其中一方的局面,Rutger Bregman 更形容父母產假是性別平等的特洛伊木馬。

開放邊境流動:反難民情緒日益高漲下,Rutger Bregman 此項建議最具爭議。他認為扶助貧窮國家最好的做法便是開放邊境,任其人民自由出入居留,享受隨當地工作而來的上流機會,同時促進經濟,自助助人。受限於實際條件,Rutger Bregman 表示開放邊境不會一朝一夕達成,而是一種值得追求的理念。

如同所有烏托邦方案,Rutger Bregman 的現實主義烏托邦一樣不無批評,但今日的社會正正缺乏理想,人人成為「負責任」的犬儒,盲信世事不可改變,終於連人帶社會陷入僵局。世界需要一種深刻而理智的樂觀,這或許是 Rutger Bregman 最重要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