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戀愛講座」是由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在昭和 30 年(1955 年)刊載於雜誌「明星」的隨筆,後人將之結集成書。隨筆中,記有世紀末頹廢主義的三島由紀夫對戀愛一套刻薄而厭世之看法,甚至現實得可怕,事隔 60 多年,仍有不少可參考之處,然諸君若是對戀愛抱有憧憬 ,或是衛道之士,也許不會認同,所以先戴頭盔:本文僅闡述三島由紀夫之戀愛立場。
戀愛中的誠實
所謂誠實就是如何讓對方長久維持美好的幻想。畢竟誠實並非強壓著自己的真心,毋寧說是捨棄自己而為對方著想,如此一來,謊言也會變為誠實。譬如:假如對方認為自己是一個認真純情的男人,就不要讓她看到自己醜陋的另一面,這就是誠實,不知各位認為如何?讓對方一直認為自己是認真的純情男人,也許才是對對方的誠實吧!
這是三島對忠誠觀的獨特看法,他認為很多太太在婚後會把自己過去的戀情向丈夫告白,但其實丈夫只會因此感到懊惱,在愛情之中,說真話只是對自己誠實,而不是對另一半誠實,而所謂彼此要「真心」,也絕不是要求那種自以為是的誠實,謊言反而才是為最美好的目的而服務,擁有最誠實的意義。
以賣春婦保感情純真
我知道有個案例,某位男性有個心愛的戀人,每次與她見面,都控制不了肉體的衝動,分開後就急匆匆前往不正經的風月場所找女人。下次和戀人見面,一覺得自己開始衝動了,就又跑到風月場所解決。在女人看來,也許會覺得他背叛了自己。不過,我認為他的純真感情是無庸置疑的。男性的生理確實可以做到如此,在那種情形下,為了保持戀人的純潔,賣春婦便像無人格之物般登場了。對此,他的戀人會感到嫉妒、感到不潔,身為女人會有如此感覺或許也是理所當然吧!不過,站在男人的立場,這個行為卻代表他對戀人的純真感情,絕非背叛。
戀愛關係中,三島認為要盡量分開慾望與純潔的部分,所以生理上的需要,可以依靠彼此之間沒有感情的人去解決,因其有助於保持與原配之間的純潔關係,令關係因有美好幻想而得以長久,不過,他也補白指並非一切都可用這種方法解決,但只要世上存在性工作者,只要注意不染上疾病與其他問題的話,採取此法,可說是理性的態度。
揮開嫉妒的陰影
他和她相愛,他和其他女人正在親密交談的情景,不巧被她看到了。此時,她若是覺得嫉妒,那就已經輸了。若不覺嫉妒,她就贏了。我如此簡單地切割,大家無疑會覺得奇怪。若是她不覺得嫉妒,不就表示不愛他嗎?若是愛他的話,看到這種情景不是應該會感到嫉妒嗎?無疑地大家都會如此思考。所謂「愛和嫉妒」,就是在我們的腦海中如此結合,我們的內心似乎只能以失敗的立場來思考愛情。
嫉妒便輸了,要成為「戀愛勝利者」,三島認為首要是不嫉妒,所謂「愛」,未必只能以嫉妒、以弱者來表現、失敗者來表現,最重要的是絕不可抱持毫無自信的「絕望式思考」,只有自信才不會惹來另一半生厭。
同情有其戰略意義
戀愛並不完全是以健康的身體、高尚的人格、無缺點的人品尺來評估。其結果,愛上對方的缺點,才是戀愛的一般法則,那個缺點乃至弱點,在某些情況下竟成為引人同情的因素。對於百分之一百完美的人,只會引起大家的反感,愛情反而會被抹煞。
常聽到女人說:「你的愛情,若是同情的話,我不要。」三島認為這並不對,因為同情於女人而言是最好的切入點。不過他認為引發對方的同情,又要同時有所效果重點在於個人「魅力」,首先,就是對方感受得到自己所散發的魅力。沒有感受到魅力,只有同情,不會有下一步。所以反其道的登徒浪子,則是以被拋棄的落魄形象(魅力加誘發同情),激發女性的母性愛,而支援懷才不遇的才子,對女人來說是至高無上的光彩,因此女人才會有被這種男人所吸引、欺騙的危險。
追求自負者的要訣
一位法國作家(該是 Pierre Boaistuau)有說過這麼一句話:『若想奉承將軍的話,只會讚揚那位將軍的輝煌戰功,就是傻瓜。應該去讚美將軍的鬍子才對。』也就是說,將軍的戰功已經被所有人誇講過了,就算現在又被讚美,也沒甚麼感覺。
俊男美女伴侶組合不多,有時俊男美女的另一半更會其貌不揚得令人驚訝,三島認為追求看似高不可攀的自負者,秘訣在於:讓他聽到不一樣的稱讚,而且與自負者戀愛關係未成立之時,切記不能只說自己的事,盡是向對方囉哩囉嗦,也不會有效果。因為自負的人會因被刺激自負心而收服,但對方綿綿不絕述說自己的心情,反而會令他們感到無聊。
好聚好散的美學
分手時,只要雙方都還有幾分自尊心,就可以灑脫、姿態優美地別離。所謂雙方都有自尊心,也就是互相在戀愛上都有所節制。
男性在戀愛中應有的禮儀,就是即使對方被自己拋棄,也得佯裝自己才是被拋棄。換言之,世間的尊嚴上,得讓對方看起來像勝利者。常說自己被甩的男人,其實以戀愛成功者為多。說自己甩掉那女人的男人,都是被拋棄的男人為多。非常有自信的人,不會以拋棄對方為傲。
他認為所謂分手,不具自尊心之人,無法分得乾淨,所以分手時彼此都不能傷害對方的自尊心,而最困擾的是其中一方沒自尊心,也就是迷戀對方到完全失去自尊心,就仍會出現糾纏情況,所以既然情人之間不是結婚,就是分手,分手時灑脫才不至於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