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我的國厲害上限研究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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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以前有一部電影叫 Goodbye, Mr Chips。晶片,Chip,成為美中貿易戰之中的主角。

美國出手打擊中國的電子通訊產業龍頭「中興」,國會劍指「華為」,指兩大「國家名片」違約、說謊,向北韓、伊朗出售美國製造的晶片,令中國即時禁播自己製作的「厲害了,我的國」,因為其中誇耀的種種高科技「成就」,因美國狂人總統突然出手「剝光豬」而祼露令人尷尬的天大秘密,令中國民間受到啟蒙,第一次意識到所謂強國的真相。原來,中國並不是不厲害,而是撒謊取巧的品格最厲害;真正的創意,最厲害的電子晶片及其相關技術,一直都掌控在美國人之手。

為何中國的厲害有上限,即無法生產自己的晶片?很簡單,因為一片小指甲大小的晶片,內藏 3、4 億精密的線路。其中一連串程序,十分精確,需要大量的人手、耐性、時間。中國人不是不厲害,只是覺得與其浪費時間自己鑽研,不如手到拿來入口美國貨。

晶片的原料,只是石英砂(SiO2)。第一步,要將石英砂轉化為冶金級的矽片。這一步已經極不簡單,因為其中矽的純度要達到 98%。

第二步是將冶金級矽升級,製造成多晶矽。「多晶矽」又可分為兩種:高純度多晶矽,純度為 99.9999999999%,另一種低純度矽,指數為 99.99999%。

不要小看小數點之後這幾個 9 之差。「我的國」再厲害,就是無法攻下其中精微的差別。

高純度矽用來製造精密電腦 IC,俗稱半導體等級;低純度矽則用來製造太陽能電池。

單此兩大入門基礎,就需要精密準確。中國人以「差不多先生」精神立國,凡事喜歡走捷徑,無人肯花費半生的時間心血學好一樣精微的技藝。若能夠抄襲盜竊的,手到拿來;若無法抄竊,能倚賴外人原創的,一概倚賴。

如此「文化」,「厲害」在何處,美國人根本不必擔心。只需冷眼看中國如何購買美國的晶片,然後爭取最大利潤,說謊違約。美國人耐心等待足夠的證據,一撲而起,全數拘捕即可。

然後集成一小塊精密的電路板,亦即 IC,其中還要經過規格制定、邏輯設計、電路佈局、佈局後模擬試驗,光罩製作等,每一環節皆不可馬虎。

一小塊精密的電路板,製造過程極為講究。 圖片來源:路透社

西方的晶片設計製造業,當然以美國領先,質量最優,如 Intel 英特爾,韓國三星則為次,台商出產的晶片為品質鏈的最低端。因此中國二十年來吸納台商入大陸,統戰滲透,仍無法擺脫美國製的晶片轉用台灣貨。

中國佔全球晶片需求量四成半,然而九成以上的晶片有賴入口。華為手提電話、小米、聯想、高鐵的通訊科技,脫離美國製造的晶片,勢將全部癱瘓。

中國當局受此美國羞辱,下令「加快發展晶片」。首先捨抄襲盜竊的捷徑,正正經經坐下來,地老天荒地研製晶片,已經不再是中國社會的性格。尤其晶片研製是高端複合專業,須大量不同部門人才團隊協調,性好猜疑、私心、內鬥的民族,不幸先天與此無緣。如同香港,人人讀工商金融管理,大學畢業去投資銀行做炒家,個個家長望子做李嘉誠,而不知道「嘉誠」的意思,是「嘉勵認真、嘉獎誠信、嘉言實行」,而不是粗糙、欺詐、嘴炮吹水。

這樣的社會不可能叫年輕人從頭做清潔工人、勞力運輸,不可能叫年輕人從頭學師,開一家飯店,由頭學磨砧板,只入門這一科就耗費兩年。這樣的文化差異,決定中國人永遠認為洋人是笨蛋,因為自己不可能由頭學習認真、精確、老實。

所以美國和西方忍讓廿年,認為,我們笨夠了,而你的國也厲害夠了。除非你的中興要「亮劍」,是東方不敗之揮刃自宮 —— 自宮也要由亮劍來 Achieve。

終於,不幸輪到美國真正亮劍,這個世界才發覺,沒有甚麼「修昔底德陷阱」,只有不修品德的人自挖的坑。這個世界最終才知道,真正的笨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