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不經同意,不成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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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電影 My Girl 劇照。這個小姑娘有沒有問准對方同意呢?令人好奇。

終於,左派政治運動的魔爪伸向了童話:一條教育小孩子的宣傳短片出爐:”No consent, No Fairy Tale”(不經同意,不成童話)。

短片以童話常見情節為藍本,即王子未經同意親吻並毛手毛腳侵犯昏迷狀態的姑娘,說時遲那時快,旁觀的貓頭鷹即出面喝止:未經她的同意,不得無禮!王子這才幡然醒悟。

這則廣告是混淆視聽,偷換概念的示範:即將親吻以及其他毛手毛腳劃歸一類,然後又將性行為和性侵犯混為一談。

於戀愛中的人而言,觸碰、牽手、親吻,比後來的事情更為關鍵,缺乏這個基本點,絕不會有後來的水到渠成,因此經典童話故事從來不提王子會毛手毛腳,因為懂得尊重是基本人格,沒有必要。

然而,有情人不自禁的身體觸碰,事前都問一句「我可以徵求你的同意嗎」,煞不煞風景一點呢?戀愛中的情慾悸動,最關鍵是意會,在一語道破之前的朦朧和曖昧,才是最精華的部分。所以浪漫文藝作品裡,從來沒有事先徵求同意這回事,永遠都是突如其來的一吻最叫人難忘。

當然,偷吻和牽手,甚至撥弄頭髮之類的小動作,都必須預先有所發酵,雙方要有一點眉目傳情的前提,想必沒有人會傻到第一次見面就伸手亂動,自討沒趣 —— 我記得好像只有老電影「甜姐兒(Funny Face)」才敢如此胡來:男主角 Fred Astaire 第一次見到 Audrey Hepburn 就情不自禁吻了上去,兩人非常禮貌地完成接吻,事後他並沒有吃耳光。不過我相信,沒有幾個男人會代入 Fred Astaire,畢竟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能把西服穿得像他那麼漂亮。

性侵犯和強姦,屬於暴力,根本無關徵求個人意願的事。這種徵求個人意願的說教,所能限制的只會是挑逗、調情和示愛。如果流露心意也要徵求對方同意,這樣的戀愛又有甚麼滋味?照這樣看,羅密歐說「倘若我卑微的手褻瀆了這聖壇,願我這朝聖的雙唇,可用柔和的吻來撫平粗糙的接觸」,百份百是企圖不軌了。

或許,這就是今天的人不再 deserve 浪漫愛情的原因,不解風情的人本已多,精神枷鎖又如此繁瑣,如今這種政治氣氛,完全是釜底抽薪,導致愛情愈趨「弱雞化」,種種管制和道德教條,難道可以壓制得了性暴力?只是壓抑正常的情慾而已,令更多的人不懂戀愛,賤視情慾,以慾望代替享樂,走向反面的極端,淪落為男盜女娼。

18 世紀的大情聖 Casanova(當然用中國人眼光來看無非是爛滾,今天的白左也必斥之為 Misogynist)曾在自傳中表白心跡:「…… 享樂的事因複雜,絕非輕薄而已…… 我平生多因感情衝動而行動,少因反省的結果而作為,追求官能的喜悅,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工作。我自覺自己是為女性而生,所以常常愛慕女性,也努力得到她們的愛。」

這裡的關鍵字當然是「努力」,凡樂趣都少不了努力的成分,愛慕也絕非唾手可得,所以他又說 “The sweetest pleasure are those which are hardest to be won.” 顯然,這也不是單單性解放可以成全的美事。估計今天這種趁人昏迷,毛手毛腳的作為,他老人家不會看得上眼,

不過,我等畏首畏尾的凡人,缺乏偉大的情懷,不要貿然嘗試。老老實實問一句「你同意嗎」反正也沒損失,最好順便錄音,以防他日有人反悔,贈你 “Me too” 二字的時候,也可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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