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偽術:正牌經營的「假鈔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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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雙」劇照。

去年,香港有電影公司因為拍攝時使用道具鈔票惹上官司,被控藏有偽鈔,引來業界爭論。雖然上訴人最終獲撤銷定罪,事件告一段落,不過,由於開了控罪先例,是否意味著往後電影拍攝中用到的道具鈔票,做得太逼真都是一種錯?

然而,總部位於美國亞特蘭大,專門製作道具鈔票的電影道具公司 RJR Props,卻是一家正牌經營的「假鈔集團」,而且在荷里活影圈相當知名,代表作包括「華爾街狼人(The Wolf of Wall Street)」、「狂野時速(The Fast and the Furious)」這些故事中銀紙滿天飛的商業大片,還有 50 Cent 和 Kendrick Lamar 的奢華 MV。

RJR Props 的創始人 Rappaport 形容,製作道具鈔票,是一門需要非常小心處理的生意,跟犯法確實是一線之隔。「我希望公司在法律和規例上保持清白,因為大多數製作道具鈔票的行家,實際上都是違法的。」技術上而言,美國所有道具鈔票應該嚴格遵守 1992 年「假冒檢測法(Counterfeit Detection Act)」的規定,否則,公司跟偽鈔集團大量印銀紙並無分別。「這可能導致節目遭停播,有人會被追討罰款,甚至入獄。」

但並不是每一部電影或每一家道具製作公司都會遵守規則,過去亦發生了過不愉快事件。早在 2001 年,由香港演員成龍主演的「火拼時速 2(Rush Hour 2)」,於拉斯維加斯取景期間,面額大約值 10 億美元的道具鈔票本應在拍攝中被炸毀,但部分鈔票並未銷毀,而且流出市面。由於該批道具鈔票太過逼真,結果需要美國特勤局介入處理。事件亦為專門印刷「偽鈔」的道具製作公司開了先例。

一般造工粗糙但能合法使用的偽鈔,包括單面印刷,或紙幣大小明顯大於或小於真鈔,都能獲得批准。但要做一張栩栩如真的假鈔票,則要面對大量技術和法律的考慮。接受 CNN 訪問時,Rappaport 表示,為了讓 RJR 成為一家完全合法的「偽鈔集團」,並尋找最完美的生產方法,他甚至直接跟美國政府和特勤局對話,確保正常出售途徑下不會承擔法律風險。

如今,RJR 主要製造兩種假鈔,一種是標準級別,在 15 吋距離以外觀感無異於真鈔,另一種是進階級別,近距離都看不出破綻,專門為電影特寫鏡頭而印製。「我們的標準級別偽鈔雖然是雙面印刷,但鈔票設計包含了一些視覺差異。它看起來像真度十足,但當你把鈔票拿近一點觀看,它就會產生改變,讓人們看得出是假鈔了。」

RJR 主要製造兩種假鈔,左圖是標準級別,右圖專為電影特寫鏡頭而印製的進階級別。 圖片來源:RJR Props/Facebook

Rappaport 說,偽鈔的成功關鍵就是,讓它在鏡頭前變得跟真的一樣,但如果有人想拿著它到商店使用,它又馬上變成假的。

首先,由於製造道具鈔票的過程,仍需要遵守法例,即是不能利用修改真鈔的設計作商業用途。所以,RJR 能夠合法出售的道具鈔票,都不是複製品,而是採用自家設計。

「我們是從頭畫過的,從一張白紙開始。當然,那是一張非常神奇的紙。我們用的部分紙材,當你移動它的時候會出現顏色變化:粉紅色變成黃色又變回粉紅色,或者綠色變成黃色再變回綠色。我們是世界上唯一會這樣做的公司,它的成本實在很高。」

除了紙材上的特別處理,鈔票本身的細節亦做了不少近遠觀看完全兩回事的設計。以面額 100 美元的標準道具鈔票為例,只有近看才會發現眾多微小但明顯的區分,鈔票左上角的「100」字樣之下,真鈔寫的是「United States Federal Reserve(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而假鈔則寫上看似差不多的「Unreal Fake Currency Reserve(虛假鈔票)」。另外,鈔票中央的富蘭克林肖像也是重新繪畫的,肖像下面沒有印出他的名字,旁邊的印章圖樣細節跟真鈔不同,在鈔票的左右兩旁,真鈔會印上美國財政部司庫和財政部長的簽名,假鈔則以「Ima Not Real」和「Not Real Currency」代替,就連美國(United States)都會故意拼錯,將「U」寫成「W」,總而言之,是盡可能露出大量只要近看就會一眼看到的破綻。

「當然,我們亦有一個進階級別的,正式來說,應稱之為特寫專用。即是說,當你需要用在特寫場景,或者有人在數鈔票,將鈔票交給另一個人,就會用得著。它看起來幾近完美,但正因為它實在太像真了,這種鈔票我們只容許單面印刷。」

如此精緻的道具鈔票,成本一點也不便宜,RJR 的合法偽鈔以每疊 100 張出售,標準級別售 45 美元,進階級別售 65 美元,除此之外,他們還提供另一種道具「舊鈔」,造假之餘,還舊得相當像真,不過,售價額外再貴 20 美元,而且所需的人力和時間可能多過真鈔。「製作過程是很複雜的,遠比大家想像中困難。每一張鈔票都需要人手製作,鈔票上的皺紋、褶痕、污漬甚至菸漬,所有你可能在流通真鈔中見到的東西,都是我們需要做手腳的地方,這複雜的處理過程,通常需要 15 至 20 人坐在一起才能完成。」

美劇「黑錢勝地」劇照。

偽鈔雖貴,但電影行內需求極大。在 2017 年 Neflix 製作的電視劇「黑錢勝地(Ozark)」,由 Jason Bateman 飾演的主人公 Martin Byrde,是一個專門替販毒集團洗黑錢的律師,偷偷將大量現金藏在寓所及其他隱蔽地方的牆身之中。據 RJR 表示,此劇正是它們公司迄今收到最大的道具鈔票訂單。

CNN 亦提到,雖然荷里活多年以來都被認定是美國電影工業的核心,不過,RJR 的根據地 —— 亞特蘭大,受惠當地的低稅率政策,近年亦急起直追,躍升為另一個猶如「南方荷里活」的電影重鎮。荷里活以外,美國最大的電影工作室 Pinewood Studios,亦即是「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Avengers: Infinity War)」和「蜘蛛俠:返校日(Spider-Man: Homecoming)」的拍攝場地,便位於亞特蘭大。

由於亞特蘭大的電影工業發展蓬勃,造假實力卓越的 RJR 業務愈來愈多元化,接到的訂單不再只是「印銀紙」,還包括了超過 30,000 種不同的電影道具,近期的代表作,正是 2017 年上映,以美國太空總署(NASA)為題材的「NASA 無名英雌(Hidden Figures)」,RJR 為電影承造了一整個假太空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