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香港的大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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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副總理劉鶴與美國貿易談判首席代表萊特希澤對話。 圖片來源:路透社

中國官方在沉默了八天之後,終於有中宣部帶領全國,向美國發出韓戰之後看見的民族主義政治大批判,口號為「談,可以;打,奉陪;欺?妄想!

這九個字,將美中貿易戰、美國指控中國長期以補貼方式違反世貿協定佔美國和西方便宜、盜竊美國知識產權等一連串綜合的衝突,簡化為民族主義情緒的農民語言,準備在網絡展開一場愛國宣傳戰。

美國對中國的不滿,不只是貿易順差,而總統杜林普在推特強調的是加關稅、由中國身上奪回多年的虧損,一樣是向美國基層選民喊話。

這次談不攏,是美國要求在協議中,中國要保證以立法方式,確保一些關鍵條款如不強迫美資技術轉讓。但中國認為改變法律,事關中國自己的尊嚴,中國以行政指引方式來執行便已足夠。

即使中國願意立法,其實也不必執行。但連修改法律的承諾,也馬上推翻,難免美國心中有火。

美國貿易談判首席代表萊特希澤在會談時不斷追問劉鶴:如果中國的科技水準已經先進到與吹噓的一樣,為何還要偷竊美國的技術?

不止貿易逆差那幾千億。美國白宮高層了解的中國威脅,牽涉西方文明的生死存亡,國務卿蓬佩奧嚴正指出:未來世界的互聯網,不可以被中國佔一席位,奪取數以十億計世界人口的資訊私隱。

包括美國國會全票通過「台灣保證法」,共和黨和民主黨一致認為,西太平洋的台灣不容有失。很明顯,美國已經對中國展開全方位的冷戰。

中國學者認為,中國不會戰敗,因為有三大王牌:中國市場、中國的稀土資源、中國可以拋售手持一萬二千億美元以上的美債

但杜林普要向世界秩序動大手術,破舊立新,就是要美國和西方戒除 Made In China 和「中國市場」這身「毒癮」。外資已經紛紛流出,台商回流,日商歸日,美國和歐洲資本流向東南亞。杜林普呼籲美國資本將生產線搬回沒有關稅的美國。

中國學者認為,美國人做不到。但是杜林普偏偏不信邪,硬要做到。

美國商人對中國的市場成本日益增加,包括勞工成本、強迫轉移技術、知識產權不獲尊重,種種損失,有所計算,認知超越了 1979 年估計的所謂「十億中國人每人每天一瓶可樂、每年買一對 Nike 運動鞋」的天真。

若中國市場對美國仍然吸引,則杜林普打貿易戰,美國商會、國際商會等等,早就向白宮呼籲停止。

但現實是以上兩大組織,卻相繼向中國的特區政府林鄭月娥發表嚴正聲明,反對香港特區政府修訂引渡法,認為此舉打擊國際社會對香港的信任。

寄夢想於美國商人制止美國政府,似乎太過渺茫。連一向與中國合作一起在股市吸金自肥的華爾街,其代表人物兼前奧巴馬時代財政部長鮑爾森,也呼籲歐洲與美國團結一致對付中國

稀土不是中國特有,俄羅斯、蒙古,甚至日本,都有稀土儲藏,只是不如中國一樣開採的規模。手機的晶片和許多高科技器材需要稀土,但中國一旦抵制出口,不見得會癱瘓美國。

至於向全球拋售美國國債,會令美元貶值,卻會令人民幣升值,也會令中國出口壓力更大。

美國手上卻另有幾張王牌:中國留學生 37 萬。麻省理工學院宣佈今年提早取錄名單中,中國留學生數字為;史丹福大學剛爆出中國土豪出錢賄賂、購買學額的醜聞。

中國加關稅報復,美國還有後著:踢走中國科研人員、收緊「留學」市場,甚至全面再審核近年中國移民的政治背景,對綠卡居留權再次審理。

此外南中國海和台灣,也是美國手上的牌。不惜挑逗中國,在軍事上先出手,那是美國的底牌,今日中國的許多學者智囊,思維還停留在「美國決不敢與中國打仗」的層次。

目前中國的宣傳戰,向國內只聚焦在美國加關稅的「無理要求」,不提中國加入世貿之後並無遵守條款、強迫美國資本技術轉讓、不尊重知識產權等問題。

在夾縫中的香港,在中國號召全民抵制美國貨之下,一國大於兩制,又如何應對生存?對於英國人培養出來的政務官林鄭月娥等人,顯然在其智商範圍之外。林鄭月娥到時除了完全聽命,也沒有其他能耐。

香港的大限,這次真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