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加強制裁,真的能推翻馬杜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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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抗爭需長期作戰,但曠日持久,難免令人疲倦,招來質疑。今年 1 月起,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的地位終於受到動搖,但反對陣營至今仍在抗爭,即使西方國家加入制裁,馬杜羅政府目前尚未倒台。多倫多大學政治學系博士候選人 Charles Larratt-Smith 在「華盛頓郵報」發表評論,認為經濟制裁無法推翻馬杜羅;即使馬杜羅倒台,由前總統查韋斯建立的腐敗制度依舊不倒。

當國會議長瓜伊多在 1 月引用憲法宣誓就任代總統,拒絕承認馬杜羅政權合法性,一度為國內零散的反對勢力注入新希望。但半年過去,不少國民接受路透社訪問時,已流露沮喪之情,對國家重回正軌不感樂觀。Smith 指,即使抗議活動在全國各地開花、面對地區和國際壓力,加上有力的經濟制裁,不受歡迎的馬杜羅依然屹立不倒。

上週,美國總統杜林普向馬杜羅及其主要盟友實施更嚴厲的制裁,令外國公司更難繼續在委內瑞拉展開業務,並進一步阻止馬杜羅的執政聯盟投資美國債務及股票市場,旨在削弱其政權。但 Smith 表示,制裁仍不太可能令馬杜羅喪失權力。

作為已故總統查韋斯的繼承者,馬杜羅一併繼承國內經濟衰退及犯罪率飆升的嚴重危機。然而,他並沒推出任何有意義的改革,反而在保證執政聯盟的忠誠度上加倍努力。查韋斯成功奪取國家權力後,即向軍方作大規模清洗及政治化工作,令軍隊宣誓向其效忠。查韋斯上台之初,軍中高級將領只有約 100 人,但在過去 20 年間,數目已增至 2 千多人。查韋斯同時重組武裝部隊,擴大軍隊在全國的活動範圍,削弱個別將領的權力。

本月,馬杜羅在國民警衛隊周年慶典上發表講話。 圖片來源:路透社

Smith 認為,馬杜羅對軍隊政治化的工作比查韋斯更不遺餘力。負責監視軍隊內部的軍事反間諜總局(DGCIM),在軍中每個部門均安插特工滲透,且所有軍事人員均有批評舉報同僚的義務,總局則可向人們施以酷刑或任意監禁。有報道指,馬杜羅為了進一步遏制軍中潛在反對力量,甚至開始騷擾已被捕或已故的軍人家屬,更聘請俄羅斯僱傭軍,加強保護自己人身安全

除了軍方,馬杜羅亦靠準軍事組織打壓反對者,包括來自監獄的幫派分子、哥倫比亞游擊隊(ELN)等團體。國內的準軍事武裝團伙「團結(Colectivo)」,在馬杜羅默許下勢力激增,以暴力手段協助政權驅散抗議活動、恐嚇反對派政治人物,近期更在部分地區協助國民警衛隊「執法」。

中國的中興通訊公司,則協助馬杜羅推出身份證「祖國卡(Fatherland Card)」,收集國民的個人信息,包括有沒有投票予執政黨。「祖國卡」另一用途,在於向國民分配食品、提供醫療保健及其他社會補貼。給合兩者的作用,難免令人質疑「祖國卡」被用以監督民眾,只向忠誠於自己的人分配資源。

然而,嚴重經濟困境能否成為軍隊倒戈的助力?Smith 認為,經濟問題反而成就馬杜羅換取軍隊忠誠的新方法。

查韋斯執政 14 年期間,依賴國際油價推動國家經濟繁榮,這筆國家收入同時用來擴張軍隊。但當馬杜羅擔任總統時,原油價格嚴重下跌,導致經濟萎縮及惡性通貨膨脹。國內的石油產量在過去十年急劇下降,國民經濟接近崩潰,現時的經濟制裁更加劇危機。

因此,馬杜羅正尋找石油以外的其他收入來源,以確保聯盟內部向其保持忠誠。Smith 指,在查韋斯及馬杜羅二人治下,委內瑞拉軍隊已把國家變為毒品中轉站,每年向北美及歐洲出口約 400 公噸可卡因。最近的經濟崩潰,令國民警衛隊及其他非國家行為者(Non-state Actors),更難藉走私來籌集資金。但 Smith 表示,他們已另闢途徑,取代走私收入 —— 向所有嘗試逃離國家的人進行勒索 —— 近 9 個月以來,經濟危機已促使多達 400 萬委內瑞拉人離開本國。

Smith 補充,馬杜羅另一條財路,來自近年爆炸式增長的非法金礦開採。開採貴金屬本是企業與政府之間的商業合作,馬杜羅過去授權國家南部多達 11 萬平方公里的區域設置採礦區(mining arc),但現時採礦區已被武裝部隊、哥倫比亞游擊隊及當地犯罪集團分別據為己有。委內瑞拉不同安全機構充斥著非法收入,由於欠缺明確的利益分配機制,他們往往在當中相互競爭。唯一使他們團結起來的誘因,便是馬杜羅政權的安危。

此外,Smith 認為新制裁將使反對陣營陷入分裂。他指,本月 7 日馬杜羅以抗議美國的新制裁為藉口,停止與反對派的談判。雖然杜林普政府與委內瑞拉反對陣營的強硬派認為,經濟壓力最終會拖垮馬杜羅,但 Smith 稱,這種想法未有考慮到眾多支持馬杜羅政權的不同群體。即使馬杜羅明天倒台,由查韋斯一手建立的體系,仍將繼續控制委內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