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廿年後的世界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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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你的名字」是典型「世界系」類型作品,男女主角的感情發展影響了世界的存亡;圖為劇照。

日本動漫文化中有一個作品類型叫作「世界系(セカイ系)」,大概是 90 年代末二千年代頭開始出現。故事結構大概是少男少女日常上學生活,或玩鬧或談情,然後就世界末日。

「世界系」的特點是日常空間直接會扣連到國家世界大事,於是自己的女友無端會成為改造兵器打外星人;二人的感情發展會影響世界的存亡。前者是「最終兵器彼女」的劇情,而後者則為「你的名字」,差不多廿年過去,這個體裁仍不衰。

「世界系」的誕生一般認為與日本泡沫經濟爆破後,既有的社會體制和團體關係失效有關。父親會失業、兒子找不到工作、女性找不到對象結婚,過去夾在個人與國家世界的中間團體的社會關係(例如家庭、學校、公司的三元結構)消退,造成大量個人從所謂「主流社會」中失落。於是地方社區的日常生活與電視報章中的世界失去聯繫,校園青春與世界流動的中間斷裂社會空間成為「世界系」幻想的養分。

然而「失落的二十年」將迎來三十年,日本雖然仍然是世界第三大經濟體,增長卻沒有回到當時的水平。中間團體的消失沒有怎樣改善過,少子高齡化與固執的老人政治反而使情況惡化。更不幸的是 311 地震帶來的福島核災,政府、電力公司、專家當初在電視上信誓旦旦地說一切已經受控,結果核心問題到今天仍無法解決。

核災所帶來的國家甚至人類存亡危機,在索然無味的星期五突然降臨。理應負責一切的國家政府與專業機關互相推卸,沒有人願意解答問題。法律的缺憾使國家能夠免責,而東京電力的負責人在訴訟中竟能脫身。受輻射污染的土壤每天包到膠袋內,除了一直放置之外便無能為力,環境大臣更落井下石地說要將輻射污水排出大海。就連「避難」都只能自主決定,核災難民逃到他鄉還受當地社區歧視

權威團體與政府逃亡後,國家存亡災難直接扣到個人的日常生活上,這就是「你的名字」的敘事。男女主角的私人感情關係直接連上了隕石天災,故事中所有公共團體都近乎隱形。女主角透過宣稱「炸發電廠」來迫所有人避難,明明是恐怖襲擊宣言,事後卻沒有被追究法律責任。中間團體與公共機關完全消失,人際關係在「同身同體」的終極零距離,一下子跳到外太空隕石的光年級距離,然後是隱藏在城鄉差距表象後的時空次元級距離。

廿年過去,「世界系」沒有死亡,反而距離變得遠,中間的社會虛無空洞擴得更大。這是退步,抑或是進步呢?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