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操控術:為甚麼專制政權依然要舉行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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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區選投票當日,各票站附近有防暴警員高調巡邏。有議員擔心此安排會令投票市民感到壓力,又憂慮警員會作攝錄,影響選民投票意願。 圖片來源:路透社

剛過去的區議會選舉,泛民主派及本土派破天荒取得壓倒性勝利,豪取 17 區區議會的控制權。與此同時,有為數不少的票站,出現各種疑似選舉不公事件,例如青衣盛康有逾百張懷疑問題選票,西環堅摩突如其來多了外來票箱等。這次選舉無疑向政府清晰表達了民意,但若香港政府的專制本質依然不變,未來的選舉仍會面臨很大旳挑戰。伯明翰大學政治學教授 Nic Cheeseman 和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新進政府學家 Brian Klaas 的近作 How to Rig an Election,便分析威權政府如何操縱選舉,延續政權壽命。

現時,世界大部分政府,即使是專制的國家,都聲稱自己十分民主,還舉辦各式各樣的多黨派選舉。Cheeseman 和 Klaas 指出,過去十年,世界各國有史無前例多的選舉活動,民主質素卻一直在倒退,因為獨裁和威權主義者操縱選舉的方法愈來愈熟練。他們的研究顯示,2012 到 2016 年間,超過 3 分之 2 的非洲國家,以及大約一半的亞洲和前蘇聯歐洲國家,都有明顯的買票行為。除了買票,專制政權造馬手法層出不窮,例如香港人熟悉的種票,也有無恥之徒會利用死人的身份投票,更明目張膽的做法是禁止反對黨的成員參選,甚至以武力打壓反對黨,如濫捕甚或刺殺。可是,Cheeseman 和 Klaas 留意到,國際監察組織鮮有制裁這些選舉造馬的行為,因為某些種票手法很難核證,而且專制政權的學習能力十分強,當監察組織能夠找到核實的方法時,專制政權又會想到別的手法。

另一個 Cheeseman 和 Klaas 感興趣的問題是,為甚麼專制政權依然要舉行選舉?他們發現,那些造假的選舉,不單不能把獨裁者拉下馬,而且能延續他們政權的壽命,有選舉的專制政權會比沒有選舉的國家更穩定。首先,沒有選舉的話,專制政權會激發不同派別的反對勢力團結在一起,執政黨往往要以寡敵眾。可是,如果選舉設計得宜,尤其容許多黨派參選,專制政權就更容易分而治之,分立和弱化各個反對勢力。對於執政黨而言,選舉有「施威作用」(crack the whip),迫使黨內各派系停止內鬨,槍口一致對外。同時,選舉能加速執政黨的新陳代謝,迫使黨員尋求創新,守舊黨員會更快被淘汰,減慢政權衰老的速度。

另一個原因是國際因素。Cheeseman 和 Klaas 觀察到,很多專制政權曾堅拒選舉,擔心會被輕易奪權。可是,當它們面對國際社會的制裁威脅,又或者要申請國際援助,就勉為其難舉行選舉。當相關制度運作之後,專制政權會發現選舉是一門極容易被操縱的玩意。吊詭地,當它們舉行選舉後,便不用像以前一樣擔心國際社會的制裁威脅,相反地,沒有選舉的獨裁者往往要面對資金不足,令國家機器難以運作。加上,中國和俄羅斯的影響力愈來愈大,他們和一眾專制政權建立強大網絡,令不少專制政權有更多資源操控選舉。

可是,Cheeseman 和 Klaas 認為,專制政權始終難以永遠造假,人民終究會發現不能通過體制解決問題,轉而訴諸暴力,科特迪瓦肯雅就因為選舉舞弊而陷入長期內亂。他們依然相信西方選舉民主是較佳的制度,令矛盾得以消弭。專制政權無疑會發展出不同策略操控選舉,可是國際社會同樣可以有不同方略,拯救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