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切爾諾貝爾到武漢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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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爾諾貝爾核事故數年後,興建覆蓋核電廠的石棺。 圖片來源:Igor Kostin/Sygma via Getty Images

歷史總是出奇的相似,中國被指在武漢肺炎爆發之初隱瞞疫情,有本地學者將之與 1986 年切爾諾貝爾核電廠爆炸後,蘇共政府的處理手法相比。「華爾街日報」首席外事記者 Yaroslav Trofimov 當年居於烏克蘭基輔,他形容中國官方對近年來不同的災難事件,皆以一貫的隱瞞及否認模式處理。

隱藏壞消息是獨裁政權的特徵。Trofimov 指蘇聯在能控制信息流通的階段,絕少承認災難事故;而中國最近十多年來的災難史,亦顯示出類似的處事手段。他舉例,2008 年四川發生大地震使數千名兒童喪生,當一眾家長控斥學校的豆腐渣工程,便被當局集中力量壓制;2011 年溫州高鐵追撞事故發生後,當地政府竟迅速動員掩埋殘骸,而非搶救可能生還的受困者,同時禁止媒體報道事件;2003 年 SARS 爆發,更是當下公共衛生危機的同類寫照。

1986 年,與祖母一同住在基輔的 Trofimov 只有 16 歲,切爾諾貝爾核電廠距離當地只有約 96 公里。他在核電廠爆炸後,從一名同學口中得知來自對方父母的絕密消息:「核反應堆大火衝天,我們都要死了。」即使後來的人知道核爆事實,但當時就像武漢肺炎在中國爆發的初期一樣,政府對此保密及否認 —— 大眾生活如常,Trofimov 的學校繼續運作。

由於接下來的 5 月 1 日國際勞動節,是每個人都必須上街慶祝巡遊的日子,正在戶外的人們,就在不知情下忙於綵排,何況媒體對爆炸事件根本隻字不提。勞動節遊行中,成千上萬孩童在街上一邊巡遊,一邊接觸看不見的放射物。Trofimov 指這與今年 1 月初武漢政府得知疫情,但仍堅持舉辦「萬家宴」的情境雷同。

劇集「切爾諾貝爾」重現核電廠爆炸一刻;圖為劇照。

直至放射性物質飄至瑞典,人們才從避過蘇聯干擾的西方電台廣播中得知事件。電台又建議聽眾服用碘片,以防放射性物質在甲狀腺積聚。他回憶,當時藥劑師不解自己購買碘片的原因;而到第二天,所有碘片都已售罄。

雖然紙包不住火,但即使大事不能「化無」,也可盡量「化小」。Trofimov 稱,政府首個向蘇聯公民發佈的公告,僅輕描淡寫地表示核洩漏情況經已穩定,事件只造成兩人喪生,且周圍地方的人均可正常生活。Trofimov 當時的女朋友,是商務部副部長之女,其收到內部消息的母親知道事實並非如此,於是決定出走,並建議 Trofimov 一同逃出基輔,到 700 多公里外的頓涅茨克(Donetsk)。

Trofimov 的祖父是退役空軍中校,一度致電反對孫兒出走。因為國家機構其時威脅嚴懲散佈謠言及逃走的人,祖父於是警告他,假如逃走,便會面對國家的怒火。Trofimov 未有聽從祖父勸告,登上前往頓涅茨克的火車。「走得快」的他形容,當時的火車只有半滿;但在兩天後,恐慌終於全面爆發,火車站已變得摩肩接踵。有未能上車的父母,更通過車窗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陌生人。因為他們認為,繼續留在基輔,只有死路一條。

Trofimov 認為,人們對切爾諾貝爾核事故的恐懼,蓋過對國家體制的恐懼。他補充,當一個以脅迫及謊言統治國家的政權,面對比這些壓制手段更可怕的事情時,自己亦會面對存亡危機。蘇聯在 1986 年所面對的,便是由核災難掀起的恐懼、不信任。由是,當年夏季,烏克蘭人開始公開討論生態及核安全問題,更迅速演變成一場拒絕蘇聯及共產主義的運動。